卻在此時,負責陳稟要事的關白,鷹司政熙,獲圓賴治之准進入內堂,他見了大名額上帶傷,不禁大驚失色,顫聲道: "禀主公……前些日子,預約來作施政專訪攝影的攝影師……今如期而至,這……這該如何是好?"
圓賴治聞言色變,拍桌怒起。刺客一鬧,他都忘了,這將是他第一張以大名身分正式登於各大報的照片 ,豈能將破相公諸於世!但斷然拒絕又不免另人起疑。要是嗅覺如野狗可惡的媒體和忍者發現一點端倪……
他擰著眉來回踱步,怒火中燒,卻依舊拿不定主意。
幸而此刻,賴治聞貼身侍衛忽言:"讓在下替了主公去罷……."
大名一喜,倒底還是竹葉勝朗可靠。圓賴治是重質不重量的,祖父宏豐的守護忍十二士總是場笑話,人多嘴雜就罷了,最後竟然起了內哄,殺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落得一個都不留,每每想來就讓他嗤之以鼻。
反觀竹葉勝朗,雖然不若傳統貼身侍衛般生得孔武有力,但竹葉家四代祀奉大名圓一家,勝朗更是與賴治同年同月同日生,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隨身二十餘年,其忠心程度是不容任何人置疑的。
況勝朗不僅繼承竹葉家一流刀法,精通內外武學秘奧,博知各派絕藝,尚天天勤於精進,志在練成武功天下第一,甚至連忍者的幾項絕活也學了過去。方才若非一心護主,捉拿宗子一事,實不在話下。
"忍者有三身術,我斗膽用變身術扮成主公,總能撐過一時罷,只是……"竹葉單膝跪地,垂頭欲言又止。
"怎麼?"圓冷聲問。
竹葉勝朗低聲道:"怕這是聲言擊東,其實擊西。"不能在主公身邊,到底是不放心。
大名哈哈一笑,臉上閃過一抹輕蔑之色,卻不為在場人所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屬下起身,然後道:"哼,難道還怕了不成?就這樣辦。"
竹葉勝朗把頭垂得更低了,道:"那就煩守久護主了。"淺井守久是勝朗之父竹葉憲茂年邁退休後,老大名新聘的貼身侍衛,悍猛絕倫,冠絕當代。
圓冷冷頷首道,"你去吧。"
"遵命!"竹葉勝朗抬頭,拇指向上伸直重叠,左手拇指在上,結了"未"印。
一陣煙消雲散後,先前長身玉立的銀色直髮侍衛已然消失,房裡赫然出現另一個單眉細眼,高鼻闊口,白面長頜,短小精悍的身影,搭上了鐵灰色的半長直髮,儼然就是火之國大名之貌。
"果然如在下所料。"變身的竹葉學著大名冷哼一聲,拆下眼角的繃帶,之下果真毫髮無傷。
"不錯不錯,"大名擰笑一聲,道,"我就在這等著吧,鷹司,譴淺井過來,這事漏了風聲,嘿嘿,為你是問。"言下之意便是要關白以命相抵,殺他滿門。
鷹司政熙嚇得渾身寒毛直豎,懷著戒慎之心,躬身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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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如幕,沈黑在底下的國都城,但大名府下的左廂內廳,燈火卻是異常通明。
竹野勝朗已等在內廳,煞白臉透著霜青,心下戰戰兢兢坐在主位上。
此時,關白鷹司來報:"攝影師到了。"這代表對方通過搜身了。
大名之位上的男人深吸一氣,定了神色,擺出不怒自威的嚴正臉孔。
一名四十來歲的男人走了過來。儘管是三月時節,他仍穿著長而厚重的風衣和圍巾,背著大包小包。
男人的頭髮很卷,是暖棕色的,下巴有顆痣,褐色眼睛周圍畫著小丑般的紫妝,但依然帥氣十足,整個人泛著文藝氣息。
"卑職敝名斯坎兒,在此晉見主公。" 棕髮男子用富含磁性的嘶啞嗓音說著。
他入了廳,行過禮,廳堂漫著一種欲言又止的張力。
高高在上的竹葉勝朗冷哼一聲,並不答話,兩天來他見主公這麼做不下數十次了。模仿得毫無破綻。
斯坎兒這個名字他倒耳聞過,是名為了尋求重大新聞而東奔西走的攝影師,來自木葉,因為掌握不少獨家消息和關鍵機密照片,這幾年闖出了點名號。
是個不好對付的人……
過了一陣,大名位上之人才又慢條斯理地開口:"就你一個人來?"
斯坎兒躬下腰,敬謹應答:"是。這是上頭吩咐的。"
大名頷首,語氣中透著一股冷傲:"那就快開始吧。"
斯坎兒聞言起身,將身上包裹一一卸下,先是組好了腳架,又架了燈光,最後打開了相機包,取出專業相機。
竹葉正襟危坐,儀態威嚴,不發一語,應著攝影師的要求換了兩三個姿勢,從各個角度連拍了二十來張照片。
"禀主公,這樣就可以了。"斯坎兒整理好器材,抹了額上汗漬,舒了口氣道。
見其完事將去,大名忽然叫住,冷聲道:"慢著,把相機呈上來。"
斯坎兒一凜,微愣後道:"遵命。"他取下掛在脖頸的數位相機,轉交給身旁的侍衛。
侍衛反覆端詳,確定數位相機沒有什麼機關,才雙手呈給大名。
竹葉勝朗很快地略覽了十餘張照片,臉色漸漸和緩,正打算返還相機,突然瞥見一張照片,拍攝日期是前天,地點卻不是在火之國,竹葉為此一愕。
"前幾天,你不在國都?"大名位上的男子抑制住驚愕,淡淡地問。
"這……"斯坎兒感到意外,他還視廳內諸臣與僕從,欲言又止。
竹葉心下明白,沈吟半晌,突然站起身來,漆黑小眼睛泛著堅決的神情,躊躇滿志的他朗聲說道:"我們去密議室談。"
在旁的鷹司政熙大驚,忙道:"這不……"這萬萬不可,密議室是只有大名才能帶人進入,全國的保密程度最高級的會議室啊。
"放肆!誰准你說話的!"年輕人怒喝了一聲,用狠戾的眼神止住了關白脫口而出的話語。
我會負責的。
他的神情堅決地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