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徐虞思忖着,又道:“我想再看一看仵作那边的情况。”
江玦朝狱卒看了一眼,便见其侧开身子,意在给两人开道。两人穿过昏暗的廊道,再过两个转角,到了置尸房。
仵作正在验尸,见人打扰,不免心生不满,但抬头望去,打量了来者衣着,又瞬间吞回了气,毕恭毕敬地行礼,唤着江大人,见有女眷,忙用白布将沈昂盖住。
徐虞上前掀开白布一角,尸体露出头颅与一截脖颈。
沈昂全身毫无一丝血色,唯有脖颈处,一片猩红十分夺目。
猩红一片连着一片,毫无规律地布满了沈昂脖颈的前侧,从红痕的边缘看来,这连片的殷红并不是人手掐的,也不是绫条绦带之类的布条导致,形状十分独特,不像是杀人常见手法留下来。
她问道:“沈昂的死因已经确认了吗?”
“回夫人,初步来看,当是斑蝥所致。我在沈公子的胃中取出大量药汤,里面确有斑蝥,不过药汤尚未进行完整的检验,恐怕还不能过早下定论。”
徐虞颔首,又问道:“你觉得他脖颈上的红痕是因何而致?”
仵作摇头,“杂乱无章不平整,没有规律可循,小的也看不出来。”
“如此……”徐虞蹙眉望着沈昂,一筹莫展。
江玦则望着她,提议道:“孙氏刚刚提到了沈昂的妾室,要不要去沈家一趟?兴许有些线索。”
徐虞垂眸思索,最终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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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前停下了一辆马车。
于佼忙得团团转,并无时间再管其他,两人前来沈府的事他并不知情,亦未有人前去通报沈家。因而两人到了沈府前,守卫仆从依旧是一脸漠然,但随后打量了两人衣着,犹豫再三,抽了一人去禀报。
没有马凳,徐虞便扶着江玦的手勉强地下了车,待站定后,亦有一人从府中走出。
那人看到江玦时顷刻行礼。
徐虞望着眼前之人,他身上的衣着比守门小厮要好上许多,想必在沈府里地位不低。又见他一番客气恭敬的模样,想必沈府应该还未得知安康堂的事。
那人敏锐地感知到徐虞的目光,道:“夫人,我是沈府的管家,老夫人因少爷一事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就由我来接待。夫人可是有何吩咐?”
徐虞道:“我想见沈公子的妻妾。”
管家闻言,面色一顿,他道:“二位可是来……”
江玦道:“于佼将这件事交给我们。”
“这样啊……”管家看着两人的神色依旧顾虑重重,最终道:“只是……夫人要见几位娘子,恐怕不太方便……”
徐虞问道:“为何?”
他含糊道:“少爷出事,几位娘子都很伤心,眼下正生着病,若是把病气带给大人跟夫人就不好了。”
“无碍。”江玦直接道:“我们来查,便是不怕这些,你不必顾虑,尽管带我们便可。”
管家依旧为难地看着两人,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偏开身子,将两人请进了府里。
府里四处皆挂起了白色的丧幡,仆从侍女也皆身着白布麻衣。
过了前厅,管家引着两人来到了后院,让两人在此处等待,随后转身吩咐几个侍女去将人叫来,徐虞叫住了他们。
“不必如此麻烦,我们只需见一人即可。”
“夫人指的是?”
“昨夜是谁侍奉的沈公子,我们便见谁。”
管家脸色微变,掩下眼底波澜后,他道:“夫人,您请稍等,我去将她唤来。”
徐虞盯着他异样的面容,道:“不用了。你直接引路,我去找那位娘子。”
管家见她态度坚决,只能作罢,转身带着两人到一座小院。
这间院落甚是奇怪。
徐虞一抬眼,便见四周屋舍皆是门窗紧闭,一片悄然。
院中花草众多,却难得的尽数照料地十分好,不仅如此,这样花草茂盛的院子,地上不但没有落花,杂尘也不见得多少,一人之心力是绝对顾不过来的,必然诸多奴仆帮忙打理,但彼时,庭院中却是空无一人,活脱一个荒废之境。
管家在身前带着路,步履却是尽力缓慢,徐虞干脆快步朝前,一手推开主屋的门。
阳光裹挟着尘埃,跟着徐虞的步伐而进了屋子。
稳坐在圆凳之上的人,正与桌边一个嬷嬷对峙。
两人显然也对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惊讶,目光齐齐落到徐虞身上,管家见状快步进了屋。
徐虞的目光落到桌上的匕首白绫以及一个白瓷瓶上,未等管家开口,她便道:“我与这位娘子有要事相谈,你出去吧。”
随后她目光落到桌边的人之上,冷声道:“你也是。”
那人望向管家,道:“郑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听不懂吗?”徐虞冷眼瞧着两人,“我叫你们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似是不知徐虞为何生气,思忖再三,郑管家率先出门,僵持的嬷嬷打量着徐虞的衣着,又与其身后的江玦隔空对视了一眼,也只能随之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