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升——言夏也感觉到了。
地板晃动。让她想起遥远的中学时代,英文课本里形容地震,“像一辆火车从脚底下轰隆隆过去”。
必须让外头知道里面有人!
现在这个箱子已经脱离了地面,脱离了无数和它一模一样的集装箱,进入到操作员的操作范畴,也就进入到他们的视野。但是他们只能看到箱子,密不透风的箱子——比如让它表现异常!
异常的声音——不行太远了也太吵了他们听不到。
异常的——晃动?
“共振!”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叫出口:让它像钟摆一样、像秋千一样摇摆起来,然后通过同步摇晃加大摇摆的幅度。
周朗三步两步走到集装箱的尽头,言夏亦起身,撑住集装箱,脚下站稳,他冲她点头:“一、二、三——开始!”
他们最多就有半分钟的机会被人看到。
有人盯住吊车监视屏:“这个箱子怎么回事,晃动得也太厉害了吧?”
“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看看?”
集装箱停止上升——集装箱仍在摇晃个不停,似乎幅度还有增大的趋势。
吊车操作集装箱缓缓下降,有人过来:“铅封锁得挺好,让我看看是哪个公司的货——”
他听到了“救命”是嘶喊声。
虽然被误装进集装箱在码头不算太罕见的事故,但是这一男一女的情况实在蹊跷:箱子里除了人没有别的货;他们连都市人寸步不离身的手机都没有带。即便是偷情,也少有这么离谱的。
也许困了一夜的缘故,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男子的脸色尤其不好看。
“什么时间、什么时间了?”他一迭声地问。
“九点一刻。”
“借我个车!”
车开得飞快。所有人都说他们赶不上了,距离是没法变短的,就是把车开成飞机也赶不上。
“你睡。”他说。
“什么都不用管,你只管睡。”
言夏便真蜷在后座上安安静静睡着了。她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姐姐在梳妆台前化妆。她手法熟练,就仿佛《聊斋》里的画皮。她好奇地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她姐姐如今可算是个美人了。
“宋家很有钱吗?”她问。
“那不是钱的问题……”她说。
“那是什么?”
姐姐拿起口红,在她衣领上画了颗心:“你以后会知道的。”
“那如果他没钱,你还和他好吗?”
姐姐没有回答。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言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放声惊叫。
“言夏?”
“……我做噩梦了。”她说。她记不清楚梦见了什么,只记得镜子里——是她自己的脸。
车快得像风。
拍卖会场乱成一团:时间就要到了,预定的两位拍卖师一个都没有到。
手机关机。
所有人问遍,回答都是没有见过人。
昨晚开始就没有人见过他们,助理,前台,酒店服务人员,会场工作人员……最后出现的地点分别在停车场和大使馆。就这么无影无踪了,两个人,同时!杨惠心里忐忑得厉害:照理来说不至于此——言夏工作起来简直拼命,周朗也从未因私事耽误过工作……除非是不可抗力。
她当然最知道她亲爱的小叔子是怎么个人物。他上次能威胁言夏,这次未必就不能把威胁变成现实。哪怕这次站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超级大国的影子。又想,言夏也就罢了,周朗可千万别……
幸而电话响了。
江华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上次是疏忽,这次是——又和周朗扯上关系!周朗是她的克星吗!他拽松领带,让呼吸顺畅一点。别人都可以乱,他这里不可以。他必须考虑最坏的结果,如果这两个人确实赶不回来——
“我上。”他说。
杨惠立刻表示反对:“江总对于拍品了解有多少?”
“每次进展言夏都有给我书面汇报。”
“如果光看汇报材料就足以上台拿拍卖槌,那贵公司为什么还要额外养拍卖师——光说执照,我也有!”
江华盯住她:“杨小姐先天条件不合适。”她嗓音太软,没有节奏感。
“我——”
“周总说延时。”周朗的助理插话进来,“延后半小时,他一定能赶回来。”
杨惠和江华交换过眼神:原定开拍九点半,预计两个小时到两个半小时,11点半12点招待客人午餐,是比较合理的流程。延后半小时,时间可能不够用,当然那不是重点,重点是——
“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