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的话语叠在一起,两三秒之后,双方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
狭小的房间里,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程舒晚再次回过头来,率先发话,“……蛋挞?”
蛋挞?
什么蛋挞。
蛋什么挞。
“……很好吃。”关时满脑子都被“白月光”三个字占满,还是用所剩不多的脑容量把夸赞说出口来,不忘补一句,“谢谢。”
程舒晚把头转回去面对屏幕:“不客气,好吃就行。”
啊,好。
好吃就行。
等等,不对,不是这个。
关时终于把神游的意识抓回来塞进脑子里,“你刚刚说,你白月光?”
程舒晚想着反正关时也不知道二更天是谁,便十分坦然地肯定,“嗯,白月光。”
关时站在原地,用舌尖把自己的牙一个个数了一遍,“你……”
程舒晚转头看他。
关时停了停,有点磕绊地说出下半句,“你……还喜欢他?你这个网友?”
程舒晚一顿。
还喜欢二更天吗?
回想起二更天这个人,程舒晚脑子里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更多的还是游戏人物“九尾狐”的慵懒男狐狸形象,操着张狂又独特的打法,以及恣意的,带着笑意的少年嗓音。
都说曾经在心里留下过深刻烙印的人就是白月光,二更天的确符合这一点。
但要说喜欢?
坦白说,程舒晚自己也不知道。
距离二人断联已经过去了七八年,当初的少年如今是什么样子她无法得知,甚至记忆中的,那些她怀念的旧时光,是不是大脑套上的滤镜,也未可知。
“二更天”这个名字,更像是来自年少时的一道幻影,不过至少,那段日子对她来说,足够可贵。
程舒晚肯定道:“喜欢。”
关时:“……是吗。”
程舒晚听出他兴致不高,暗暗瞄他。关时耷拉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捧着那两盒她烤的蛋挞,捧出了要饭的感觉。
有点儿像失落茫然的大狗。
程舒晚突然生出个奇异的想法。
关时这家伙。
总不能。
喜欢她吧。
想到这里,她猛然起了身鸡皮疙瘩,脑子里冷不丁炸出昨晚和谭婧的聊天内容——
帅吗?
帅。
谈。
……谈个屁!
程舒晚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收回来,面无表情地戴上耳机:“我今天先开游戏不直播,你要在这儿看?”
关时终于抬起眼睛,心不在焉地扯了个笑,“那你随意,我先出去了。”
他转身往包间外走,程舒晚侧目偷望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程舒晚还是于心不忍:“关时。”
青年往外走的身形稍顿,回过身来,投来询问的目光。
程舒晚:“谢谢你。”
虽然她已经习惯从小到大一直被骂白眼狼,也经常以此自居,但是偶尔做个懂礼貌知廉耻的新时代青年也未尝不可。
“谢谢我?”关时好像没有为她昙花一现的“礼貌”而动容,反而沉默了片刻,随后灿烂地笑了下,“下一句不会要用‘你是个好人’来安慰我吧?我没在追你,放心。”
程舒晚:“……”
她不想对这个狗男人客气了。
再对他客气,她是狗。
关时走下楼的时候,裴哥还在煲剧,抬头看到他,憨笑着打了个招呼:“直播间弄完啦?小程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她是什么样,这段时间你看也知道。”关时笑着把蛋挞放到桌上,“舒晚自己做的,吃吗?”
“怪不得小程进来的时候拿的什么那么香,这姑娘心灵手巧啊。”裴哥说着摆了摆手,“我就不拿了,摆明了就是送你的。”
关时低头看着蛋挞顿了顿,“我也不能全吃了吧。”
裴哥:“那你拿回去跟姚姐分就好啦。小姑娘送的谢礼,别分享给‘外人’,姑娘家会在意这种事儿的。”
关时回忆了下程舒晚那张脸,心道她那性子大概率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不然,难道让他一口气吃八个蛋挞?
那就不是谢礼了。
是赐死。
“外人什么外人,你算哪门子外人。”关时拿了个蛋挞塞他手里,调侃,“看来哥在这件事情上吃过亏啊。”
“呵呵。”裴哥没拒绝,收下了蛋挞,干笑了两声,“你嫂子年轻那会儿,就是个蛮横的大醋缸子。”
关时:“这种吐槽我一律当炫耀处理了啊。”
裴哥不以为然,“你小子也不羡慕呀,你要是想谈,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关时故作沉思,随后自恋地耸肩,“确实。”
完全不带谦虚的。
“你小子。”裴哥拍了他一下,晃了晃手里的蛋挞,胖胖的脸上露出八卦的笑,“怎么,有信心拿下小程?”
关时一下子哽住,“裴哥,我没那么无耻诶。”
“哪儿无耻呢,啊,程老师他妹啊?还有这心理负担,人姑娘不是单身吗?”
“她对我没那意思。”关时道。
裴哥在网吧干了十几年,阅人无数,见状也能琢磨出什么来,但是给小辈几分面子,于是呵呵笑着翻过页去,“行,你们年轻人心里有数,我就不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了。”
说罢,裴哥收回目光,一边吃蛋挞一边继续看起自己的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