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平时她也就认下了这句恭维,但一想到关时可能就是二更天,这句话就显得有点好笑了。
关时:“需要帮忙吗?”
“嗯?什么?”
“小月幽幽啊。”关时轻声道,眉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顺着网线找人这种活计,我也……”
“你给我打住。”程舒晚伸手掐住他的腮帮子阻止他接下来的话,“遵,纪,守,法,关老板。”
关时:“……”
他目光逐渐戏谑,程舒晚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又过了界,唰地抽回手,“……法治社会,你自己说的。”
关时笑:“嗯,我说的。”
程舒晚不吭声往前走,过了一会没忍住,悄悄地又瞥了关时一眼。
关时开朗,热诚,可靠,甚至有些奉献过头。
二更天则少些稳重,多几分少年人的恣意,但同样很仗义。
何不像是年轻几岁的关时?
而且他们都爱笑。
游戏都玩得很好,虽然比她差些。
都有很多朋友。
都相当信任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程舒晚越对比,就越对他们是同个人的判断坚信不疑,可一旦相信他们就是同个人,新的问题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关时,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尴尬?他不是个会尴尬的人。
难为情?能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怎么可能。
思来想去,几个可能性都被程舒晚否决,正一头雾水,她猛然想起七年前自己的失约,以及二更天的不告而别。
他……耿耿于怀?
不,倒不如说耿耿于怀的是自己。
脑子好乱。
程舒晚理不清头绪,索性都先扔到脑后,抬头,十三栋的踪影已经出现在眼前。
关时:“明天早上我们八点出门,可以吗?”
程舒晚:“嗯。”
“好早啊。”关星玥苦着脸。
“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晚了就赶上塞车的点了。”关时一巴掌拍在关星玥脑袋顶上,被她小猫一样挥爪拍开,“顺路还要去买花。”
说到扫墓,程舒晚突然想起什么,趁着关星玥去扫门禁卡开门,抓着关时的肩膀示意他压低下来,“我父母应该明天早上也会到,早点扫完我哥的墓,你们就别跟我父母碰面了。”
她还是希望关时他们不要跟她家扯上什么关系。
程舒晚压低了声音,靠得又很近,气息吹得关时心尖泛痒,第二反应才是她所说的内容。他没问为什么要避开她的父母,只是点头,同样轻声回应:“好。”
他的应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短短一个字居然捎上了安抚的意味,饶是在说严肃的话题,程舒晚也忍不住意马心猿瞬间,随后立刻把他推开。
关星玥撑着门回头:“说悄悄话呐?”
“来了,催催催。”关时笑着上前去,程舒晚没说话,抬脚跟上。
程舒晚回到802之后洗漱完就躺上了床,前一天没睡好,隔天又要早起,要争取多休息。虽然是这么想,但当按亮手机看见时间来到两点半的时候,程舒晚还是无语地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连着两天失眠,明天会不会猝死。
思绪纷扰,并不是想扔到脑后就能扔的。关时,二更天,父母,兄长……各种事情密密麻麻充斥脑海,到后半夜才因为身体撑不住有了一丝困意,而后便失去意识,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几乎是以抵抗老虎凳的意志力才掀开被窝爬起来洗漱的。
两天没睡好觉,程舒晚在镜子前端详片刻,觉得自己的脸色实在没法看,这才简单化了个淡妆。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小小地打了个寒战,湿冷的空气像是最后一把柴火,炸了她最后的坏情绪。
烦,死,了。
程舒晚给关时发了条信息,关时很快回复:“你到一楼,我刚买早餐,上车来吃。”
“你妈妈和妹妹呢?”程舒晚对关时这种一大早起来还能率先给所有人买早餐的精力感到佩服。
“我妈要磨蹭十分钟的,你先下来。”
程舒晚揣着手按了电梯按钮,等电梯的档口手机振动起来,谭婧打来电话,“要出门没?”
程舒晚闭着眼,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了,怎么这妮儿也精神百倍的,“要出。”
谭婧:“我在花店,要不要帮你买花?”
“你连扫墓都卷,神经啊。”程舒晚看眼时间,不过早上七点五十五,很怀疑到底什么花店这个点就开门了,“不用,我们路上买。”
“我们?”谭婧反问,“你跟你父母出门?不是吧?”
“我哥朋友。”程舒晚打了个哈欠走进电梯,“上次说的邻居,他们一家也要去。”
“你说长得帅那个?诶,等会儿我得见见。”
“你怎么就光记住这个了。那个,如果碰到我父母……”
“你不用说,我知道,我会自动闭麦的。”谭婧叹了口气,“但是你要怎么办?你这么拖着回避也不是办法。”
电梯门开,程舒晚走出门去,“走一步看一步,没别的办法。”
咔哒一声,程舒晚打开防盗门。
天色微阴,绿荫道上更是一片阴影,阴影中停着一辆两眼的白色城市越野,关时站在车边靠着车门,低头喝着豆浆。他抬眼见到程舒晚,扬起手晃了一下,脸上露出个笑来。
程舒晚站在原地,恍惚一瞬。
她想起第一天搬家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站在树荫底下,却笑得仿佛能照亮所有阴霾。
电话里谭婧又发话:“没事我挂了?”
“婧。”程舒晚捏着手机,喃喃地道,“我说过我不想谈恋爱对不对。”
谭婧疑惑了声,“你说过你不适合,但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程舒晚:“我一开始也认为我不适合当主播。”
“……啊?”
“我总是会因为恐惧,选择最稳妥的路。”程舒晚低下眼,暗暗笑了声,“但害怕,还是敌不过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