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公爵整大了眼睛。他握着银色的巨镰,黄昏的光照在他瘦削的脸上。
“我明明一个人也能杀光他们,他们何必如此?”
年轻的暴君待在原地。
“公爵啊。”那大臣身后的臣子对他说,“我这里有一套华贵的礼服与一张假面,你拿走吧!”
他们说完,便拿着棍棒冲出了房间。
“他们为我赴死?”
公爵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怎么,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幅画卷:那是他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这片土地苍翠又美丽,他的古堡美丽又干净,四周都种满了漂亮的鸢尾花。每当他骑着名叫爱德华的白马上街游行,人们总会向他敬礼。
“我难道做错了吗?”
公爵自言自语。他握着镰刀,站在猩红的宝座前,浑浊的阳光穿进他的窗户。而那古堡外的花园里溅满了鲜血,底下马车摇晃,厮杀声与凄厉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古堡。
“相当惨烈。”该隐盘中的汤面露出被鸽子炖烂的骨架,“后来呢?”
瑞德舔着嘴唇上的肉酱。
“很快,叛军来到了他的王座前。他被押进了地牢。人们惧怕他的力量,因此,他连一个送餐人都没有。”
“既然如此,他不反抗吗?”
“叛军们也很奇怪这一点。”瑞德说,“他又狂傲又冷漠,不应该越狱吗?我想,也许是他意识到自己的作为是不正确的,导致他以往的思维与行为模式被推翻了。现在再让他重构已被推翻的认知,恐怕要费些时间……他以前觉得自己是为了约尔德,而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加害与人民的暴君。说来有趣,加害者往往不认为自己是加害者,反倒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
触手缠绕着瑞德的腿,贤者之石从他脚底滚落。
“不,瑞德。”该隐握住他冰凉的手,“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瑞德闭了闭眼睛,露出微笑来,“我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所以我不后悔……我们继续吧。”
饭店里的橙色的服务员端着盘子,阳光昏暗。
“行刑的时间是第二天黄昏。那天,他站在木质囚车上,戴着手铐与脚链,昏暗的阳光烙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几抹灼痕。很快,他被拴在十字上,面朝残阳,最后变成了一缕灰烬。更让人觉得差异的是,在他被捕到行刑的期间——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叫过一声疼。”瑞德舔了舔勺子,继续说道,“最后的最后,人们打倒了万恶的暴君。这便是穿刺威廉的故事。”
“原来如此……真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呢。”该隐把汤匙放在空盘子边,红眸闪烁,“这个故事结束了吗?”
“凯恩没有再写下去了。”瑞德摇摇头,“不过呢,具凯恩所写,那位暴君可是不死之身呢。我想,即使他被烧死,也会在某个地方重生。”
瑞德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 。
“话又说回来,凯恩的书的内核挺古怪。不是罪啊罚啊就是救赎或复仇……他就不会写点别的吗?”
“也许是他个人的写作篇好。或者说……”该隐的银发盖在苍白的脸上,“他一直被这几个概念所影响。举个例子,如果天天和酒水打交道,那他长大后说不定就是一个酿酒师或者调酒师,耳濡目染。”
瑞德抬了抬眼,饭店传来滋啦滋啦的煎牛排声。
“那我是不是应该采访他一下?”
“你不是看过他很多书吗?那你更应该知道他不那么喜欢采访。你或许可以从另一方面多体会一下他的作品。”
该隐笑着说,饭馆的广场下起了太阳雪,雪花伴随着广场琴廊的小提琴声飘扬,阿斯特弥沉浸在温暖的雪中。
“你好,请替我接通006号房间。”
威廉公爵握着电话。他坐在不透光的房间内,点了一根烟。
“他不在吗?”
路西法拉开紫色窗帘,阳光撒在他的躯体上。此刻,他的尖耳和尖牙完全消失。
“真遗憾。那么替我给他稍一句话吧。”路西法叹了一口气,红眸凝视着桌上的书籍,“我已经把坟墓清理好了。如果你要找我,请打给给路西法先生。不是威廉公爵,是路西法。古堡里的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