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错。”沈太后拿了一件黄玉插梳,示意沈晴歌看,“喜欢吗?”
年纪上来了以后,有些衣饰便不合穿了。沈太后便爱往侄女和小女官们身上打扮。
司宝司新制了一些黄玉首饰,沈太后拉着沈晴歌挨个挑拣观看。
“宫中样式,着实比民间的要精巧别致。”沈晴歌小心地附和道。
自上次宫筵过后,沈晴歌便想回家了。但她刚鼓起勇气提了一提,就被沈太后驳斥了一番,她便不敢再多言了。
沈太后察觉她的低落,又选了几样簪钗放到沈晴歌面前。
“小时候你在宫里的时日也不少,怎么如今住不了几日便想回去了?”
“我自是喜欢陪着姑母的。”沈晴歌咬唇,乖巧道,“只是国事繁忙,怕耽误了姑母的正事。”
“你怎会有如此想法?这宫里就是要人多些才有几分活气儿。”沈太后不以为意,不由分说地将挑出来黄玉簪往沈晴歌头上戴。
“这样会不会太过惹眼?”沈晴歌小声提议,“姑母,这支我要不就不戴了吧。”
“这样好看。”沈太后抚了抚她的发顶。
“听话。”
沈晴歌乖乖地垂下头,任由沈太后打扮。也不仅仅是头上的簪饰,她通身上下都是沈太后为她拣选搭配的。
“嗯,适合你。”沈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还是沈晴歌适合这些装束,柔软的衣衫迎合着眼里的和顺温良,这才是端庄娴雅的母仪风范。
她也曾如此给薄岚之装扮过,只是薄岚之面上再如何恭顺,骨子里总是带着几分傲气,任凭衣衫的颜色款式再如何温和柔软,都盖不住她身上的那股子桀骜难驯的劲儿。
沈太后几度尝试,最后因为精神不济,还是放弃了在衣饰上管教薄岚之。
沈太后左右看了看,细致地给沈晴歌调整头上簪钗的位置。还未等她得到一个称心的结果,周玺过来了。
“给母后请安。”
周玺的问安行礼绝对挑不出错,但沈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难得陛下过来,倒是赶巧了,看看你表妹这副装扮如何?”
周玺闻言不禁微蹙了一下眉间,他以为上次宫筵上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怎么这么多黄玉首饰?”周玺扫了一眼案前的几个红漆托盘,上面琳琅满目都是黄玉制物。
“如今这京中贵女们就时兴以黄玉为饰。”沈太后示意沈晴歌,“晴歌你上前让陛下仔细瞧瞧。”
见周玺沉吟着不说话,沈晴歌也不敢乱动,只是小步上前,按规矩给他行了个礼。
周玺见沈晴歌如此,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惋惜的。
沈晴歌幼时也算开朗活泼,结果跟在沈太后身边久了,渐渐地就被教成了这个模样。
再想一想薄岚之,她虽然尚未被沈太后管教成这般怯懦,但却学会了沈太后强硬专横的脾气。
就像院子里的那些花木一样,沈太后需要它们是什么模样,它们就必须变成什么模样。
周玺暗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沈太后面前的首饰上。
“司宝司的手艺倒是越发见长了。”
周玺在案上随意拣了一件看了看,道:“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朕也是认可的,母后喜欢赏人便赏吧,这等小事朕就不过问了。”
不过沈太后说这是京中贵女中所兴的,周玺还是留心多看了几眼。
沈太后见周玺不理会沈晴歌,无声地叹了口气。
见沈太后如此,周玺反倒看了沈晴歌一眼,道:“朕有事与母后细说。”
沈太后见周玺刚才一系列反应,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此事怕是与薄岚之有关。
“不必了,晴歌也算不上外人,陛下直说便是。”沈太后笑笑。
周玺瞟了一眼僵了一旁的表妹,轻笑了一下,道:“国舅最近一直在家闭门不出,身为吏部主官这般尸位素餐,着实是不妥。朕准备重新选人出任吏部尚书,提前来告知母后一声。”
是告知,而不是商量,这个用词直接让沈太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沈太后也不好直接说沈国舅是犯错被禁足,那样就是在帮周玺找理由,他会抓住错处不放,更加直截了当地撤了沈国舅的职。
沈太后想了想,只对他道:“你舅舅只是暂时身子不适。”
“那为何表妹不在榻前侍疾,反而一直留在宫中?”周玺看向沈晴歌。
这话里的谴责意味实在明显,沈晴歌听到事关父亲本就有些担心,这事情走向又突然转到了她身上,一时不禁有些慌乱。
“这、我……”沈晴歌心里担忧父亲,但口中结结巴巴应答不上来,一时急得眼角都有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