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摸着佛珠的手一顿，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扫视过江如一。不知她为何能面不改色的将此话说出，也许是效仿曾经的苓妃。

“你要启用你母亲的青鸾卫？”

江如一手一顿，只听见太后说道：“你身边这个小丫头，便是当初苓妃亲自培养的青鸾卫之一吧！”

她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江如一，江如一心中莫名闪过几丝恐慌。她定了定神，道：“不是，父皇当初组建青鸾卫为的是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当中护母妃周全。而我不是……”

“太后娘娘，我是为了晟朝安危。您知道世家之间根系错觉，所以请了我这颗棋子入局。将我与庶民出身的裴淮川关押在诏狱之中，您看中裴淮川的才干，所以亲手将他送到了我的身边。这不就是希望我组建自己的势力，替您打破世家逐渐接替皇权的趋势吗？”

太后说：“谁给你说的？”

江如一说：“显而易见。朝堂之上三姓鼎力，太后您的母家依靠皇族姻亲，族中子弟在朝中官居要职。特别是四公子之一的陈少禹，官居黄门侍郎，天子近臣。您的兄长，一个任职中书令，一个掌管诏狱，他们在逐渐脱离你的掌控。”

“因为，前朝之上，王谢渐大。王丞相一脉文臣之首，族中王煊，王旸盛名在外，帝师所在谢氏嫡子谢珩乃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只待再次举官，便可将朝中势力收拢。武将居四首，与朝中联系越发浅淡，您在担心……”

“他们随时会反。”

这些话，说的真切，也说到了太后所担忧的点上。若是皇帝所说，太后只会欣慰，但这话是江如一所说。这个在外多年的二公主，她实在不喜，但又不得不用她。

太后道：“大胆。”她是真动了怒，剩余在殿中侍候的宫婢全都跪下，目光只敢紧盯着地面。

江如一继续说道：“娘娘，此次张氏和金氏给了我们一个口子。世家内里腐烂不堪，唯有祛除腐肉，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太后说道：“你要动世家，他们怎么可能乖乖站在那里让你动。你要组建一支卫队，你信不信，这些第一天来你麾下的人，第二天便会死于非命。二公主，你还是太天真。”

江如一说：“太后娘娘已经说了，世家之家盘根错节，既然有利益纠葛，那就一定有纰漏可以查。既然太后娘娘选了我，我自然不会让娘娘失望。”

“今日前来，只求一事。请太后娘娘说服陈氏，助我查清琅琊王氏离山纵火前因后果。”

太后定定得看向她，手劲大得将佛珠扯断。珠子崩裂，滚得到处都是。她却笑了，说：“江如一，你好胆量。哀家助你，也望你，早日做到。祛除腐肉，置之死地而后生。”

世家为权。皇室也为权势。世家独大，将皇室抛在脑后。皇帝成为傀儡，太后母家有脱离皇室独大的迹象。这个时候，她不是陈氏女，而是郢都最为尊贵，也希望自己永远尊贵的女人，她是晟朝太后。

所以，她选择了江如一。

-

江如一次日去向皇帝领了腰牌，出了宫。

不多时，一道圣旨便昭告天下。

二公主江如一，巾帼之流。责令完备朱雀卫选拔，后辅助廷尉府查清离山纵火案。

而这日，远赴裕城金氏的巡防营业从外回来，第一时间便寻到了江如一。

“什么？”江如一站了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裕城金家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封思敬到的时候，裕城山脚下的兵器作坊已经被大火燃烧，他不得不组织百姓灭火。最终抢救回一小半武器，然，这些准备送往朔方的兵器，这小半中不过千数，其中只有一百把刀剑能够使用。

其余，全是低劣货。

而右尚方此人，畏罪潜逃。封思敬遣人追击，不曾想他竟然是回了金府。金府众人皆已被杀，整座府邸沦为死宅，鸡犬不留。

不对劲，江如一闭目思索。这些人死得太快了，他们就仿佛早就知道朝廷将要追究，提前死绝了一般。可金家是得罪了谁，竟然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

“金家还有活口？”江如一问。

封思敬摇头，他们在裕城金家搜索多日，都未曾见到一个活口。为了给朝廷一个交代，所有的金氏族人的尸身都被运送到了郢都。现在正在停放在巡防营之中，严加看守。

此事蹊跷，江如一必须得先去看一看。

大公主叫住了她，心下担忧道：“裕城金家都没了？这，金家有一个女儿，名叫金玉，嫁给了王丞相的次子□□为妻。当下，你真是要得罪琅琊王氏了。”

-

巡防营是整个郢都的第一道防线，也是驻守在皇城脚下将士最多的军队。巡防营由皇帝统一调动，没有主帅。但是分为诸多营帐，分别为甲字营，乙字营……封思敬原本是丁字营中的一名小将，承蒙连城张氏案铤而走险，升官之后将整个营帐都纳入麾下。

丁字营主管的是郢都之中的突发事物，是个不折不扣的杂物营。营帐中的将领都是像他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世家小卒，不过封思敬娶了公主，在营帐之中的地位还是高出一截。

江如一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往城外驻扎地奔去，青鸟左右环视，上前低声道：“公主殿下，身后有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