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眼角眉梢溢满笑意:“为了,你们的新鲜感,和我的艺术追求。”
本是下午最烈的光照照入铜墟巷口,却惊起一阵寒意。
平芜邀请我们去平和剧场里看一出戏。
“你们想要知道的,都在这里。”
群众怒火冲天,嚷嚷着凭什么,叫骂着肯定是阴谋。
但卜渊提着他,示意我们跟过去。
平芜脸上勾起了笑意。
平和剧场一片沉寂,没有员工的踪影。
“说吧,你到底还想告诉我们什么?还有什么遗言?”卜渊把平芜拽入剧场里。
光线昏暗,台上空无一物。
我皱着眉,把几盏灯亮起,勉强驱逐一些诡异。
“请入席。”平芜浅浅笑意。
“你!”卜渊瞪他一眼,提着他按到了最前的一个观众席上,说以免他在后面看不到的地方操控什么。
但直到人们全数入座,我们就知道——他其实坐在最前面,也能操控什么。
一阵寒气冒出,声声奇异的响声,伴随着人们的尖叫迭起。
被救出来的一个个活人木偶又重新诡异地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随着幕帘翻动,一个个木偶从周围围拢而来,咔咔地扭着脖子,四肢奇特地前进……
灯光下,他们面容表情扭曲,乱舞着四肢向着观众,背后的丝线流转光芒。
人们惊恐的声音此起彼落,有人吓得摔到在地大喊:“当初是谁骂刘大人多管闲事啊!”
一个活人木偶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冰冷,僵硬。
没有攻击力。
我一竹笛敲开它,站起身来寻找平芜的身影。
他在最前排的观众席,展开双臂,满意地欣赏这一片混乱:“喜欢吗?最有真实感的木偶戏,还给你们最新鲜的互动感……这场戏,叫做《还债·二》。”
卜渊被甩到了空无一人的台上,手上的重剑还立在平芜身侧。
他挣扎着起身,手上却流转过丝线的光芒闪烁。
平芜重获自由的双手间手指飞舞。
身后观众席又传来一声呜咽悲鸣,几个活人木偶手箍上了一个壮汉的脖子。
我手腕一转,催动着伤情丝——一股很强的对抗力,金丝箍在我手腕里不住地颤抖,刮出几缕血痕。
箍着壮汉脖子的活人木偶停止了动作,被丝线绑着的四肢也在颤抖着。
平芜的手也抖了。他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伤情丝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极强烈的对抗力——平芜的内力很强。
台上的卜渊仍起不来身,他挣扎着抬手敲击地面,喊着:“快点!连愈,救我!”
无人回应。
剧场里的木偶停滞且颤抖着。
腕间的伤情丝又刮出了更深血红。
我必须……找到一个能与平芜内力抗衡——不,要比他更强的方法。
之前我从他手底下脱身,是因为……教主。
趁着腕间的血流滴落一滴又一滴,我在心里吟唱着哈尔塔娜的歌声。
起来吧,饱受苦难的子民……
卜渊又奋力地敲击了一下台上:“连愈,你葬好花没有!”
轰!
忽而一阵巨响。
整个剧场的窗帘帷幕都被剑气撕碎,如有万顷阳光照入场地,倏地一片明亮。
平芜一瞬惊愕,动作一顿。
我趁机奋力一甩腕中伤情丝,所有木偶轰然倒地。
观众席里传来一阵阵喘息。
卜渊身上丝线尽断,他趁机一举按住平芜,把他整个脑袋摁在台前。
台上多了一道修长清瘦的白衣身影。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大师兄。
一身纯白衣裳,白纱洁净翩然,一头披散的长发不戴任何装饰,衬得本就如水墨画一般的面容更素净出尘,一双凤眸此时如浸染霜雪的琉璃盏,倒映着漫天光彩流转。
骨节分明的双手执一柄素白油纸伞,随着他飞旋开展,飘散了满天艳红花瓣。
卜渊哼唱起唱词:“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台上白衣旋舞如绽开的花瓣。
剧场内的空气沉静了一瞬。
悠悠笛音漫起。
我循声看去,阿焕已乘着轻功落到台前,阳光照得她黄纱裙摆翻飞,飞扬的红色花瓣飘过她的衣裙。
她指尖转动,玉笛奏出哀婉悲戚的一曲《葬花吟》。
卜渊唱至:“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台上飘满了细碎白絮,像极了一场风雪。
白衣执伞人拼力以伞遮去风霜,却始终徒劳,片刻白雪遍染红花,落了一地残缺。
大师兄的动作一顿,白衣持伞,低头静立,如停滞定格的一幅水墨,只有散落的一头长发随风飘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