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伴随小五肉眼可见的长大了,子桑二无故生出些许恐慌,生怕如今吃饱穿暖的安稳日子又生出什么事端。
小五一直等着二兄进屋,但等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他又下意识闭上眼睛。
就如同以前在原来那个家里他俩相依为命的时候一样,每次二兄出门,无论多晚,他都要等到二兄归来后才能睡着一样。
将肚脐眼上的薄被抓了抓,小五扭头带着难过的情绪轻声道:“薛小狗他明日不来学堂了。”
“就坐你前面那个?上次赢了你最喜欢的那个泥哨?”子桑二不确定地问道。
最初的时候,溪冬就有同他说过,教小五的夫子是稷下学宫的落难夫子,而这个夫子确实有点真本事,在咸阳城里全凭心情传道授业,像是小五这样的,要不是秦竹开口,怕那个夫子还不乐意收下小五。
当然,也不是说这夫子就小五一个学生,在小五第一天下学后,以子桑二为首,就连秦竹都问过那个夫子学堂的情况,按照小五的说法,整个学堂零零散散大概也有十人,而他前座的男孩是与他关系最不好的一个。
记得因为课间游戏,两人差点还急眼打起来过...幸好他俩年纪相对其他人算是最小的,很快被人拉开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穿着单薄寝衣的小孩跟个小大人一样的摆手,边说还边叹气。
子桑二:......
要不是子桑二那段时间亲眼见着这孩子大晚上梦魇哭闹自己的泥哨,还真以为他不在意那小玩意儿。
“他怎么了?”侧过身,子桑二干脆撑起脑袋望着那还不足他一半身长的小孩,颇有耐心地询问道。
小五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阴影,安静了几秒,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哽咽道:“他和他阿姊要被流放了!呜——”
“?!为什么?”
“他说他家的牛死了,等今年雪下之前,他爹娘就会没命,他和他阿姊只能被流放,明日之后就不来学堂了,他想跟他爹娘多待些日子。”
小五今年实打实其实周岁也才7岁不到,但幼时家中变故他仍旧历历在目,他知道流放的意思,也知道生离死别的心痛,要不是竹阿姊把他和二兄带来陛下住的城里,他可能也会因为肚饿而活不到现在...
子桑二沉默。
良久后,他干巴巴说了句:“睡吧。”
这年头,人不如牛,牛的命比他们金贵,死了头牛,流放都算轻的处罚了,就算薛家大人丢了性命,至少孩子还能活下来不是吗?
子桑二不是没联想到那前段时间去溪家捣乱的那几人是不是就是小五同窗的家人,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总归就是一个死...
叹了口气,子桑二轻轻摸了摸小五的头,转身躺下。
他有点想爹娘大兄、三弟和四弟了。
......
“什么鬼啊!这玩意儿怎么画?!”
隔着堂屋,另一头,在确认了一墙之隔的溪冬屋中灯灭后,秦竹小心翼翼地关了窗,将小黑蛟给她的那些书从床底下掏出来。
靠窗的书桌与院中的方桌以及堂屋的桌子差不多样式,相对高一些,窄一些。
桌上是用来书写的全新笔墨砚,以及细长的竹简和宽厚的木牍。
对了,还有一个造型丑萌的陶罐,里头插的同样是溪冬从城外带回来的野花。
将那一看就很专业的书一一摆放在长桌上,秦竹口中默念。
【《猪瘟防控实用技术》、《军事武器大百科》、《枪械图解指南》、《木工工具大全》、家电维修...个屁】
不管第几次看封面,秦竹依然感到无语兼离谱。
认命地将《农业圣典》翻到第三章,秦竹打算把四种灌溉模式的前三种图解抄到竹简上。
一个时辰后。
怕会惊扰到溪冬,秦竹憋着气将毛笔放下,愤愤走到床边,恶狠狠锤了一拳皮毯,忍不住爆粗:“艹!”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看上去就几个方块加上几根线条的图解竟然会这么难抄!
第七遍了啊!整整七遍,不是这漏了,就是那糊了,这竹简又不能“Ctrl+Z”...
等秦竹出拳蹬腿打完一套乱七八糟的组合拳,她反复深呼吸三次,又坐回书桌前的圈椅。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呼——不生气不生气】
翌日,顶着两只熊猫眼,秦竹在朝堂上阴沉着脸。
一晚上的挫败让她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
“臣私以为典客罗之女可替代公主和亲羌族...”
【呵找骂的来了】秦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