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坐在受审席上有些兴致缺缺仔细观察自己指甲的埃德蒙,还是包扎了半个身体强行出院的西里斯和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莱姆斯,亦或者是坐在第一排听着审判皱眉的阿不思,都几乎跳起来看向门口。
跟着爱丽丝·隆巴顿走进的罗伯特推着奥利维亚走进了瞬间安静的审判庭,奥利维亚抬起头,消瘦的脸上,一双蓝眼睛看起来出奇的大,她安抚性地看向埃德蒙,然后转头看向坐在那里的西里斯,露出了一个微笑,说不上来美丽,但那也许是西里斯最近以来见过最让他安心的笑容,那一下他坐了回去,心脏砰砰直跳,直到莱姆斯搭上了他的肩膀,才算呼出了一口气。
罗伯特将她推到证人席后,平静地叙述着莱斯特兰奇庄园发生的一切,她每说出一个咒语,就会听到有人在听证席上倒吸一口气,她依旧记得那些魔咒打在自己身上的感受,虽然那些魔咒对她造成的伤害其实并没有他们该有的那么严重。
审判厅里原本跳得最高的几人被奥利维亚看得一哆嗦,缩进了自己椅子里,安静的审判庭里,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全是她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她看起来也没什么魔法伤口……”回荡在整个审判厅里,那个老头儿不安地扭了一下,低下头不敢看向坐在轮椅里的奥利维亚,更不敢看向受审席上似笑非笑的埃德蒙。
“这里有一瓶吐真剂,那里关着莱斯特兰奇兄弟,我想还是可以让他们试试效果”奥利维亚沉默了一下,低头拿出一个玻璃瓶放在证人席上,面带嘲讽道,“问问他们做了什么不就好了?克劳奇先生,我有些疲惫,可以先行离庭了么?”
巴蒂·克劳奇的脸上抽动了一下,博恩斯站起了身,亲自带着奥利维亚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早就按耐不住之前被莱姆斯一把按住的西里斯。
“我想布莱克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先回去了。”博恩斯拍了拍奥利维亚的肩膀,冲西里斯点点头,又走回了审判庭。
昏暗的走廊没有人,只有忽明忽暗的煤气灯,西里斯越跑越慢,变成了走路,他贪婪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每一步都走得有些颤抖,梅林,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梦到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有时他在树林里,有时他在山洞里,有时他在麻瓜的集市里,恍惚间会看到或者梦到那样的场景,他总是被这样的场景笑醒,他知道那都是假的,因为每一次,他都会醒过来,然后空落落地继续寻找彼得的下落,有时他想的受不了了,就偷跑回来,去看看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一日比一日枯瘦的样子,和她说说话,有好几次他曾跪在她的床边,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手心里,也曾变成狗趴在她的床脚,有时他甚至会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因为他,奥利维亚根本不会受那么大的罪。
他在心底知道,自己是她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他怕打开门的那一刻,奥利维亚会睁着失去神采的双眼看着他。
他只敢坐在她房门口,就这样隔着门想她,那时候的他一片糟糕,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办,埃德蒙被关在魔法部,只有他和同样绝望的阿梅利亚和年幼不知所措的罗伯特,他们三个互相扶持,是啊,阿梅利亚还有罗伯特和他一样,将詹姆视为自己的亲兄弟,视为家人,但更多的时候当西里斯一想起这一切的东躲西藏,躺在床上无法醒来的奥利维亚都是彼得造成的,他便陷入更深的怨恨之中。
他甚至恨自己。
他曾和莱姆斯一起前往佩迪鲁夫人的住处,他不肯进去,站在门口,听着她嚎啕大哭,不信是彼得做出来的,直到她从家中找到了奥利维亚偷留下的手链和莱姆斯的雨伞,那个可怜的女人才哭晕了过去。
也是那一天,西里斯意识到,奥利维亚可能抱着的就是再也回不去的绝望被彼得带走,她想要为他们留下些证据,告诉他们是彼得把她带走的。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在那些个日夜里,西里斯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彼得到底是为什么,会背叛他们七年的友谊。
他记得那一天他站在奥利维亚的房门口,捏着她送给他的珍珠,不敢开门,直到他背后的画像开口了。
“你在怕什么?”男人听起来有些傲慢,他的语调慢条斯理,那是奥利维亚的父亲,“沃尔布加的儿子?”好吧,一如既往地戳他痛处。
“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是我的错。”西里斯转过身,看着巴特勒的画像,低声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好声好气地和除雷古勒斯以外的斯莱特林说话。
画像上的青年话并不多,只是向来说话不客气,看起来很严肃,不过这一次他却摇了摇头,温和地说:“不是你的错,奥利维亚本应该更谨慎一些,带个人一起去会更好些,而且这都是黑魔王的错,如果不是他,你们谁也不会遭遇这些。”
“别责怪自己,你们都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然后他又沉默了下来,周围安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现在,西里斯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奥利维亚,定住了,他觉得这不是梦,不是幻觉,但是他还是恐惧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会戳破掉自己是清醒的这种想法。
他看到轮椅上女人吃力地站了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喘着气,细瘦的胳膊因为用力而颤抖。
“西里斯”
管他呢,就算是梦,就算他真的已经精神失常,又怎么样?
西里斯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抱进了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心脏的跳动声似乎被无限放大,敲击着他的鼓膜,然后他感觉到他的背上也被抱住,这一刻他找到了他的安宁。
她活生生的在自己的怀里。
莱姆斯站在审判庭的门口,微笑着落下了滚烫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