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若一听也精神了,同样抬起头看向姜盛,颇为热情地邀请他道:“是你应该感兴趣的家暴离婚案。原告的代理律师是圈内知名的大美人,也是太平长安律所的合伙人之一,风雅,你应该也听说过的。”
姜盛当然听说过风雅。
风雅,业界知名传奇人物。解修宁的好朋友,也是央京四大律所之一的太平长安律所的创始合伙人之一。
诚如商若所说,风雅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在当代的法律从业者圈子里,无人能出其右,气质高贵冷艳,颜值能轻轻松松位列顶流女明星行列,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那种。
与此同时,她的业绩水平也一如她的相貌那般漂亮。
总而言之,确实是圈内名副其实的大律师。
风雅的背景神秘,但看她的周身气度,从中不难看出她出身高贵,从来都不差钱,有的是雄厚势力可以倚仗,所以做起事来更加的随心所欲,据说,只有风雅想接和不想接的案子,而没有她不敢接和接不了的。
这般底气,可见其出身背景有多不一般。
风雅曾经接受过不少公益性质的诉讼委托,几乎可以说是在倒贴钱帮助受害者们打官司,从不挟恩图报,只说自己是“乐于助人”、“奉献社会”,在理想派的圈子里更是好评一片。
姜盛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她过去主理过的公益诉讼而对她有所了解的。毋庸置疑,风雅是他想要成为的那一种法律人。
只是……目前已知,风雅的好朋友兼合伙人伙伴解修宁不是人,而是传说中代表公平和正义的神兽獬豸。
不知道同为业界内知名传奇人物的这位风雅前辈,究竟是不是人类。
史为镜主审的案件,家暴离婚案,风雅代理的案件。
无论是其中的哪一项,都足以单独构成姜盛跟去旁听的理由。
更何况如今史为镜和商若主动邀请,姜盛又哪里会有不跟去亲眼见识下的道理。
案件的原委很简单,史为镜的一句“家暴离婚案”便已经将其中的前因后果都概括了个明白。姜盛在旁听席上没听多久,就大概清楚了该案件的事实背景和原、被告双方对于纠纷利益各自所持有的“筹码”。
史为镜主审,风雅代理,只要证据充足,原、被告双方的婚姻关系必解除无疑。
被告和跟随前来的被告家人显然也已经从己方的代理律师那里对此有所得知,故而动不动就会把话题岔开,试图通过胡搅蛮缠的感情牌来促使原告改变心意。
坐在被告席上的丈夫神情沮丧,眼里似是还泛着泪光,烦闷而又痛苦地抬手抹了一把脸,向坐在原告席上面色苍白的妻子示弱恳求道:“老婆,我错了,我们和解吧……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坐在原告席上的妻子听闻此言,反而愈发挺直了脊梁,朝对面一脸颓丧的男人讽刺意味十足地勾了勾嘴角:“这样的话,你不记得你已经和我保证过很多遍了吗?”
“你相信我,这次绝对是真的——今天还有法官大人在,我们签和解协议,一样有法律拘束力的!”丈夫凝视着妻子的眼神里满是祈求,像是黑夜里星星点点的斑驳飞舞的萤火。
“来都来了,长痛不如短痛吧。”神色间同样弥漫着倦态的妻子丝毫不为所动地淡淡道,抬眸看向史为镜的目光分外坚定,“法官先生,如果还有什么证据需要我们补充的吗?别的都可以协调,但是请您务必支持我请求和他解除婚姻关系的诉请。”
打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离婚官司,一方面是身心俱疲,另一方面,原本在法律方面什么都不懂的妻子,在风雅的引导和帮助下,竟也渐渐地弄清楚了基本的司法流程和相关的概念定义。
原告起诉书的诉讼请求第一条,即是请求法院解除原、被告双方的婚姻关系。
坐在被告一侧的旁听席上的婆婆一听,立马忍不住站了起来,语气激昂地指责妻子道:“儿媳妇,你这说的又是哪里的话?!妞妞这才几岁啊,你就要闹离婚,你就不能顾忌着点孩子的想法吗?!有你这么不负责的妈妈吗?!”
被告丈夫的后援团人数众多,在旁听席上坐了一片,有老有少,男女皆有,唯一一致的是望向原告席上的妻子时不赞同的目光。
相较之下,原告阵营就显得分外冷清了。只有原告妻子和她委托的诉讼代理人风雅到场,原告一侧的旁听席上原本空无一人——除了在开庭前主动询问得到了她们的认可、选择坐在这一侧旁听席的姜盛。
姑且将姜盛算作原告一方的人,原、被告双方的后援团到场人数呈现出来的这一重鲜明对比,让人既感到心惊,又不由得为之悲叹。
“就是。为了孩子,就不能忍忍吗?这么小一点事,还要大费周章地跑来法院打官司,用的还都是我们家里的钱。”婆婆义愤填膺的责怪之词语音刚落,便又听到她身边还有某个声音坐在座位上压低了声音埋怨道。
这两个声音一高一低,一指责一埋怨,一唱一和,仿佛占尽了道理,在当下面积不大且秩序清明的法庭空间里显得分外刺耳。
一旁的公公很有眼力见地瞅见端坐在审判席正中间的史为镜悄然皱起眉头,立即拉住了自家老婆的衣摆,示意她赶紧坐下,积极发挥一家之主的“权威”,低声“劝解”她道:“你差不多行了。在法庭上出洋相,只会让儿子更加没脸。”
这句话婆婆倒是很快就听进去了。尽管脸上表现出来的不情不愿,但她还是强行按捺住性子坐了下来,甚至能向自始至终都一脸冷淡地注视着他们作的史为镜等人讨好似的陪笑道:“不好意思啊法官大人,是我一不小心情绪上失态了。”
原告席上的妻子脸色不知为何愈加的苍白,连拼命挺直的脊梁都有些禁不住地颤颤巍巍起来。她坐在那里垂着眸,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整个人看上去既单薄又绝望。
有心人多少都能够看出,妞妞是原告的孩子,也是被告一方用来指责和拿捏她的软肋。
姜盛默默无语地旁观着这戏剧性的一切,恍然间发现:人世间的冰刀霜剑,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