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鸳轻笑着,循序渐进地补完了最后一刀:“会长那么喜欢她,她要回来了,替身们自然都应该在她回来之前处理干净。”
毕竟正主回来了,她们这些聊胜于无的替身对张靳而言就完全没有了价值。
张靳有意借机放走了岳瑁和花容,不仅是为了给真正的正主腾出地方,还是为了防止她们碍到正主的眼睛,惹得正主不快。
向鸳静静地注视着若鸢,没有再说话。
但她饱含怜悯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讥讽着若鸢:看啊,到头来,只有你才是真正上不了台面、见不得人的情人。
关于张靳的身边人,别人从前都只知道花容,现在又知道了岳瑁,还有你们谁都越不过去的那一道白月光——从始至终,又有谁知晓过你的存在?在乎过你才是鸢尾花园里最“得宠”的替身情人?
你自顾自地和花容较劲了那么久,结果人家至今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存在;你这些年各种看岳瑁不顺眼,结果人家就是能处处都压你一头。
事到如今,若鸢,你还看不清自己吗?还是说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心里清楚,但就是咬紧了牙关想要自欺欺人?
向鸳的目光分明柔和,可若鸢却觉得炙热难耐,几乎让她无处遁形。
仿佛那可怜可叹的目光是偷偷裹了月影纱的刀剑,在向她笼罩过来的那一刻便将赤/裸/裸的没有任何东西庇身遮挡的她无情刺伤。
若鸢是真的慌了。
因为她知道,向鸳的话确有道理。
虽然她一直不甘心承认,但是实事求是来说,她在会长面前确实不如花容和岳瑁更衬会长的心意。她就算在鸢尾花园里再得宠,会长平时对她再宽容大方,她也感觉得到,她在会长的心里充其量就是个替身第三名。
——正主都回来了,要替身何用呢?
——替身第一名和第二名都不打算继续要了,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留着替身第三名呢?
“既然如此,大不了大家好聚好散。”沉吟思索间,若鸢不自觉地红了眼睛,却还是嘴硬,“我到底跟了会长这么多年,我相信会长就算是要遣我走,也肯定不会亏待我的。”
若鸢的后半句“要遣我走”说得不情不愿,对“肯定不会亏待我”倒是说得笃定得很,明明都已经很难过了,却硬生生在难过里仍旧保留了一丝她的骄傲。
她在鸢尾花园里最受宠爱、被张靳最宽容大方对待的骄傲。
她甚至都不是故意的,而是一种日积月累下来潜移默化地深入骨髓的习惯。
习惯了骄傲,习惯了炫耀,习惯了以此来说服和麻痹自己,才能向自己证明,自己是重要的、被爱着的那一个。
向鸳看着若鸢,看着她天真、无助而又美丽的娇颜,默默地在心底嗤笑。
——说的就好像你真的甘心好聚好散一样。
——更何况,鸢尾花园的这一场局,从张靳设立之时起,从你一步一步沦陷入局之时起,就从未出现过好聚好散结局的可能。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向鸳都很难控制自己不去鄙夷和痛恨若鸢的愚蠢,却也真心地为她而感到难过。
她和若鸢相识相处的这些年,她待若鸢总是这般的矛盾。
可悲可笑,可怜可叹。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说,她和若鸢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无论是愚蠢还是聪明,在这一场命运的悲剧里,她们究根结底都是一样的,都是巨幕下身不由己的蝼蚁,是戏剧中无关紧要的配角。
但至少,她的心是由得自己的。
而现在,她要用最赤/裸、最残酷的真相,直接而又粗暴地强行将若鸢从她心不由己的“美梦”里唤醒。
“好聚好散?”向鸳讽然一笑。
她眼里的怜悯和悲哀几乎能够化为实质:“若鸢,你是真的太傻了。你远远低估了会长的狠心程度。”
“会长愿意为他的心上人极尽疯狂之事,又怎会由得你存在,留下这么大的风险之后让那位回来看见了不痛快。”
“再说了,你若是像岳瑁那样对会长深恶痛绝、恨不得死生不复相见就算了,可是你偏偏对会长情意深重……”说到这里,向鸳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饶有兴味地抬眸看了一眼若鸢。
若鸢显然旋即如她所愿地想到了些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向鸳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再接再厉地继续揭露:“你大概也不知道,鸢尾花园内部埋藏着一个极其强大和复杂的大型阵法。”
蓦地听到向鸳提起阵法,若鸢的脸上下意识地浮现出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她安静地听着,眼睫颤了又颤,眼底的波光愈渐破碎。
显而易见,她如同向鸳所说的那般,浑然不知这鸢尾花园中阵法的存在。
“在那位回来之前,这阵法就仅仅简单地起到帮助鸢尾花园和生活在里面的我们在人间隐匿生息的作用。”
“——但若是那位回来了,那么整座鸢尾花园,都会在这超强阵法的作用下,沦为她在人间和会长再续前缘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