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逐渐凝出一股亮光,月亮和太阳像缀在纺车两端似的,不知经与谁手。
一个在一瞬间落下,另一个随之升起。
太阳的光芒像白炽灯那样透亮,亮的发白,直晃人的眼。
城东一个大型酿酒厂的地下酒窖里,一场惊人的追逐和厮杀马上就要上演。
酿酒厂的一名看门师傅早早上岗,带着睡眼惺忪的脸,丝毫没有被异常的太阳光影响。
他烦躁地搓了搓油亮的秃顶,把几根稀疏的头发从脑后扯到额前。
走到酒窖门前时拿起胸前的口哨吹了一声响。这算是“例行公事”,哨音短促有力,代表今日工作的开始。
一根细长的黄铜钥匙插进门锁,随着铁门合页处响起吱呀的惨叫声,阳光争先恐后般挤进昏暗的酒窖。
“这架门算是老东西了。诶呦,也真是该换了。”
中年人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搓了几下,打算转身离开。
突然一声咣当脆响惊动了他,声音听起来像是老鼠弄翻了铁皮罐儿。
看门师傅脸上横肉一皱,发起了愁。
“酒窖里有老鼠?可这清洁工作……不归我管啊……”
又一声异响,这次声音更大了点。
看门师傅开始犯难。
“不过要是真不管不顾……等到老鼠肆虐,老板问起来,也不好交差呐。算了,看一眼。”
他从兜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手电,往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那种叮叮咣咣的声响越大。
他一边拿手电探照,一边心里犯嘀咕。
“今天这里边儿……怎么感觉更阴冷了。早知道该多穿一件毛衣。”
他拐进一个岔口,那里边吱呀吱呀的,声音很大。
“算是捅了老鼠窝了。”
他拿手电往里头一照,不出所料。水泥地面上躺着了几个碎裂的红酒瓶,玻璃渣晶晶发亮。
一地的玻璃渣子,还有像小河一样汩汩流动的红酒,那些红色的酒液顺着台阶缓慢流下。
看到这些,师傅心里直发毛,心说今天算是倒了大霉了。
该死的老鼠们碰碎了这么多上乘的桃红香槟……
要是横着脑袋往上面报,依着老板那个可恶资本家的脾气,不管是不是老鼠干的,自己都很难逃脱干系。
“还是赶紧走吧,这不关我事。”
他心里像是压了千斤重的东西,正欲离开。
突然一股凉飕飕的冷气直直窜向后脑勺,看门师傅一个不经意的转身,眼睛就蒙进一片漆黑里。
冷飕飕的凉气直抵面门,腥臭泥泞的恶臭味儿猛地压进胸腔,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后脑勺挨上一个冷硬的东西。
“啊——!”
吓得惊出一声惨叫,冷气和臭味儿突然都远离了自己。
他颤颤巍巍地拿手电探照过去,一张脸顿时吓得煞白。
在白色灯光的范围里,一张苍白诡异的蛇脸出现在他正前方。
那张蛇脸足有人身那么长,那么宽。一半完好无损,覆满鳞片;一半是森白的蛇骨,骨头被削去一半儿,薄薄的一层皮兜着晃动的脑花,边缘发白的腐肉吊挂在骨头上。
那半边脸上的眼珠像皮球一样吊在眼眶外。
刚才他的他的脑袋被笼罩到那巨大的蛇口内,后脑磕上的正是巨蛇嘴里那两根巨大的毒牙,它们都从右上到左下齐齐断了一大截。
切口像蛋糕的奶油面那般平整,中间一个孔洞正在往外滴黑紫色的腐蚀性液体,水泥地面上令人心慌的“滋滋”声不断,酸味儿也接踵而来。
看门师傅腿肚子直哆嗦,吓得跑都不敢跑。
两脚像灌满了水泥似的钉在原地,生怕自己一动,那怪物就一口把自己的脑袋啃到爆浆。到时候可别落个和这怪物一样,脑花四溅的凄惨下场。
那条大蛇擎着一只硕大的头颅,左右游移,明明刚才还把师傅那颗脑袋含在嘴里,现在却怎么也够不到了。
它畏畏缩缩地转来转去,龟缩在那条岔口甬道里,那两颗茶壶一样大的眼珠子仍然死死盯着看门师傅,它却怎么也不肯把头探出甬道口。
仿佛岔道口那条砖线上有个看不见的断头台,锋利的铡刀就悬在两壁之上。
看门师傅试探着往后退一步,那条怪物马上发出嘶嘶的恐吓声,还把恶心黏糊的舌头伸过来,吓得他立马僵在原地。
“我的上帝!救救我!”
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汗水把他的翻领工装打湿,那股难闻的气味依然像针似的扎着他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