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烛台切已经半暗堕了,几乎没救了。如今山姥切没去处置,已经算是格外留情了。”
陆奥守吉行口中的最后一字落下,你们之间霎时沉默了下来,谁都没再接后面的话。
他口中的处置,你大约是能猜到答案的,但你依然不敢去想是什么。
“暗堕”,这个词对你来说,就像只存在于遥远故事中的概念。你怔愣好几秒后,才如梦初醒,惊觉他口中所说的事情,竟离你们近在咫尺。
此时反应过来的你……心脏后知后觉地揪着跳了好几下。
虽然知道鹤丸国永因为想要抢夺你的灵力,而对你做出了十分过分的事情,对此你很是恼火。
但恼火之余,这事情的缘由就这样直白地摆在你面前,除了愕然,心头还翻涌着丝丝缕缕的难过。
暗堕……你听自家药研闲聊时讲过,只有刀剑付丧神经历了无法逆转的精神或□□创伤,又或是心中怀有无法消除、亦或没有缓解之法的强烈执念……便会滋生暗堕的种子。
随着暗堕的程度加深,刀剑付丧神便会在极度的痛苦下生出会穿刺血肉且无法拔出的骨刺,在日日夜夜中慢慢被黑暗侵蚀,最终在痛苦与挣扎中彻底失去理智,成为必须被时之政府消除的怪物。
暗堕,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逆转的。
鹤丸国永所奢求的灵力,也只不过是勉强拖延完全暗堕的时间罢了。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会用尽所有办法去获得灵力。
由此,你不禁去深想……他们把你关在花街里的缘由……一定不是需要你的灵力这么简单的答案。
沉寂的走廊里,你们的脚步声越发的沉重,连带着踩在木板上吱呀的声也越发显得无端诡谲,让人对这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中所散发出的阴冷黑暗,生出莫名的惶恐。
你偏了偏目光,看向身侧陆奥守吉行正出神地望着远处,好似整个人正在陷入面前那无尽的黑暗中一般,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地走向绝望。
你猜,他在难过但又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同伴暗堕的事实。
又或许是在为自己今后……几乎只剩下碎刀或暗堕的两个悲惨结局而绝望着。
想到这里,你没忍住冲动,去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口,想把他拽回神。
……但不会安慰人的你,张口除了一句没什么用的「没事的」,你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去安慰他,只好转而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希望他不要陷得那么深。
对于他所说的话,你无法判断其中事情的真伪,也不想纠结他是否在撒谎而博得你的同情。
此刻,你只是想要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被你温热的手指触碰到的陆奥守吉行身形一滞,手指顿时有些紧张无措地蜷缩起来。
他的大脑在此刻突然宕机了,不知道现在他是要握紧你手才好,还是要保持礼貌地拂开才是。
犹豫片刻,最终他没有握住也没有拂开你,就这样保持着原来微微张开手的姿势,任你握着他。
乖巧地任你牵着。
他的目光缓缓垂落,停留在你那双直直望向远处的明亮眸子上。一时间大脑陷入混沌,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时间仿若凝固,周遭一片寂静,但似乎又有什么迎着他面前的光亮,破土而生,用尽力气去靠近那抹温暖。
良久,他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意,眸光穿透这寂静又昏暗的囚禁之地,再度明亮起来,像是在这绝望之境中寻得了一丝曙光。
这位审神者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却能有着将他从黑暗中拽出来的巨大力量。
这是自他化为人形的这几十年来,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
话尽于此,陆奥守吉行没再多说他口中烛台切光忠暗堕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路上,他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热情模样,你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
他察觉到你的动作,他神色不变,依旧面带着笑意,只是身侧垂下的手指悄然握紧了,但随后又无奈地轻微颤着松开了手指。
糟糕……他差点就依赖上……你手心的温度了。
如果……你是他的主公的话……他想,他此刻一定会有勇气去追上你手心的温度。
好似是为了遮掩自己的情绪,他便指着面前相比其他格外大的房间。
“这里是粟田口的房间。”
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恰在此时,有人从房间内打开了门。
是穿着深色敞口着浴衣的一期一振。
他见门口有人路过,消瘦又挺拔的身影在门口连忙停下脚步,看清眼前的来人,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被他礼貌的笑意所取代了。
他快速地单手扯过露着胸口的布料,对你微微鞠了一躬。
“初次见面,我是花街的一期一振。”他带着歉意说道,“抱歉以这种不雅的姿态与您碰面了。”
你回他微笑,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他对你微微颔首,没有要再寒暄的意思,侧身抬脚准备离开。
可刚迈出去两步,他的脚步便猛然一顿,面色瞬间变得煞白,漂亮的眼中闪过诡异的红色,随后血浊的液体顺着他的小腿悄然滴落下来,他怔愣在原地,脑中轰然划过一声极其刺耳的摩擦声,随后铮的一下将他的理智击碎。
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轻,完全没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
刹那间,一期一振浑身上下骤然散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气息,整个人似乎被一种暗红色的气场所笼罩,他明亮的眸子倏然染上病态的红色,察觉到身旁你的灵力,面无表情地转头向你看来,嘴里突然开始念叨起什么话。
你吓得连忙后退,指尖蓄起灵力,以防他突然暴动起来。
陆奥守吉行也察觉到了这不祥的气息,身躯一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迅速单手护住你,同时抽出腰间的刀横在身前,对此十分习惯地叹了一口气。
“唉……他又犯病了。”
一期一振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死死地盯着你,怒吼道:“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还要对我的弟弟们下手?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喂!药研!你在不在啊?在的话快出来!你哥又癔症了!”陆奥守吉行连忙转头冲屋内大喊,又快速回过头,架着刀带你后退,语气放缓,试图安抚面前的一期一振,“一期,你看好了!这不是你之前主人!!”
听到外面动静的药研藤四郎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跑出来,抱住一期一振的胳膊,拍着他的后背,不断地轻声安慰着,“一期尼!没事的,没事的,你看看我,大家都在的!现在都在屋里的!”
听到药研藤四郎声音,一期一振缓慢地转过头,双眸中的红色闪了闪,他张了张嘴,喉头艰难地滚动着,短短时间,他的声音已然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