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思辰对于江湖中事了解不多,有些疑惑,“为何这些杀手要专门在颈上刺青?这难道不是在向别人昭示自己的身份么?”
司言解答道:“一旦入了杀手这行,要想脱身,便是再不可能的了。在颈上刺青,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们注定要行于黑暗之中,若想逃离柳叶门的掌控,不仅要躲避官府的盘查,还可能随时招来灭口之祸。因而,这也算是一种自证决心的方式。”
戚思辰摇了摇头,完全不能理解,“简直不可理喻。”
关于柳叶门,阿柔先前也听说过一些,但大多是虚无缥缈的传闻,甚至难以确认这一组织是否真的存在。柳叶门作为一个杀手帮派,行踪实在太过于飘忽不定。寻常人若是没有些门路,也难以找到柳叶门谈生意。
由此推断,雇佣杀手谋害承王的,绝非寻常百姓。而纵观朝局,对承王有铲除异己之心的,也就只有怀王一人了。
阿柔能想到这一点,在场其他人必然也能想到这一点,脸色瞬间都变得不太好看。景西王向来不涉党争,若非承王在他眼皮子底下遇到刺杀,根本无意插手两个皇子之间的纷争。
戚叶临面色凝重地说道:“辰儿,你亲自带兵守在殿下帐外,绝不允许任何可疑人等靠近。倘若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是,父亲。”戚思辰领了命就离去了。
追查凶手一事,就这样在众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暂时搁置了。
插曲过后,所有人又回归了自己的位置。
直到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阿柔终于开口说道:“你也认为,柳叶门刺客背后的指使之人就是怀王吗?”
司言停下脚步,说道:“不一定。”
“你是怎么想的?”
“纵观朝局,有能力雇佣杀手,又对殿下有铲除异己之心的,似乎真的只有怀王一个人。”司言说道,“但在定州疫病的这个时间节点上动手,太过引人注目了。更何况景西王和世子爷还在这里,怀王绝不会想惊动他们。”
“这也是我疑惑的一点。”阿柔说道,“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对承王下手了。”
司言面容凝重,“你有没有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布了一张天罗地网,等着所有人入局?”
“这背后之人熟知朝局,随时能够洞察时事之走向,又有兴风作浪的能力和野心,定然身居高位。”阿柔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大昭维持了数十年的安定与和谐,终究也会有被动摇的一天吗……”
……
在景西王军队的重重守护之下,定州城内再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也没有人再妄图对承王殿下下手。
李晁奚醒来这天,司言前去探望。
彼时,李晁奚正卧在榻上,翻阅手中的公文。
司言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身体才刚好些,切莫劳累过重。”
李晁奚见他来了,便暂时将公文放在一旁,说道:“无妨,只是一些简单的事务,不算特别劳神。”
“还是请殿下多多保重身体才好。”
“知道了。”李晁奚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你变啰嗦了?”
“这次没能保护好殿下,是我的疏忽,往后再不会了。”司言说道。
李晁奚却浑不在意,“若真论疏忽,那也是云飏的责任大一些。他已向我请了罪,我便暂时将他遣离身边,让他先去做一段时间无关痛痒的杂务,也算是对他的责罚了。”
司言有些意外,“虽说他这一次略有失察,但确实忠心不二。”
李晁奚理所当然地说道:“失职就该得到惩罚,不管是谁都一样。”
司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另起了一个话题道:“殿下,回京城之后,我教你些武功吧。”
“教我武功?”李晁奚先是有些意外,随即笑道,“算了吧,我早已过了习武的年龄,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自己能打过刺客不成?”
“只是为了增强体质罢了。”司言说道,“傅公子说了,殿下的身体情况不算太好,之后还要好生休养一段时日。我知道殿下所谋远大,不可能不劳心费神,但还是尽量抽些时间强身健体吧。”
“司门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不得不给面子了。”李晁奚开玩笑地道,继而话锋一转,“好了,今日你来找我,除了要我强身健体,应当还与那刺客有关吧?”
司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李晁奚干脆利落地说道:“你若问我对那刺客的背后指使之人有何想法,我也没有什么头绪。”
司言哑然片刻,说道:“我还以为殿下定要怀疑这事是怀王做的呢。”
“虽然皇兄眼里容不下我,到底还做不出来当着景西王的面派刺客暗杀这种蠢事。”
“依殿下所说,我们并不知这背后之人所求为何,更不知他是何身份,又该如何防患于未然?”
“无妨。从决意走上夺嫡之路开始,我就已有面对各种风险的觉悟。如今看来,也不算太过意外。”李晁奚看向司言,淡然一笑,“刺客背后之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活下去,对吗?”
李晁奚神情淡漠,全然没有一点害怕与恐惧,仿佛差一点就丧命于刺客之手的人并不是他一般。这种极致到非同一般的冷静,不免让司言有些心惊。
“是的,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