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奋力挣脱婆子的怀抱扑上前,抱着曹奇的腿哭喊道:“爹爹!求求您,救救娘亲吧。”
小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只换来曹奇闭着眼,将她推到一边。
闻非终于彻底没了耐心,“你说男子给你妇人看诊有伤风化,那女子总可以了吧。”
曹奇冷哼道:“哪来的女子,这些稳婆女使们除了做些粗活和哭哭啼啼,能顶什么用?”
闻非上前一步,下巴微收,从下往上睨着他。
“我就是女子。”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白衣女郎由于打半张脸都隐匿在面具之下,倒是成了唯一看不出神色变化的人。
谢辰阳凤眸微眯,落到闻非身上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深,左脚却悄然上前半步,将曹家众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挡了个干净。
闻非此时正面向铁了心要当拦路“虎”的曹奇,对身后的变化一无所知。
她随意指了一个跪倒在门前的女使,“若你不信,可以让你家女使验身,不过能不能快点。”
事情转折太过突然,只见曹奇满脸震惊,苍白的脸憋得通红,干裂的嘴唇翁合,却始终吐不出半个字。
不等闻非再次企图强闯,身后传来白衣女郎满是戏谑的声音:"真是巧,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女大夫,依我看就让这位女大夫进去瞧瞧,也好图个心安,曹村长你看可好?"
曹奉看着自己儿子那不堪用的模样,嫌恶地撇了脸,正想着如何回绝上人,他怀中的老妇人却先一步醒了过来。
“验身,老身来。看诊亦可,但老身要旁观监护。”
曹老夫人踉跄着站起身,她的乌木手杖此时已成齑粉,只能倚靠在曹奉身上方能勉力站起。
她缓步向着闻非走过来,脚步不稳,却神情淡漠,仿佛方才发生打斗的人里没有她一般。
谢辰阳抬起左臂拦住曹老夫人的去路,不允许对方再靠近闻非,随后却感觉自己的后腰被戳了两下。
“里面的人有性命之忧是实情,我得进去,你先让开。”
谢辰阳微微回过头,只看见年轻大夫苍白的薄唇一开一合,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不合他的心意。
他皱眉道:“你是不是在意我的伤,这都不算什么,我保证一炷香内可以带你安然无恙离开这个鬼地方。”
闻非噎了一下,轻声道:“没事,这地方明显对我们的到来早有准备,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去探探虚实,他们的毒药对我不起作用,你留在外面也好与我照应。”
谢辰阳还想说些什么,曹老夫人已经走到了闻非跟前,示意她跟自己走。
曹奇完全想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怎么转瞬之间一切都与事先计划的背道而驰了。
他抬眸正巧对上曹奉的目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终究是让到了一边,嘴里却还是嘟囔着:“……这不对…这成何体统…”
闻非还没来得及反驳,谢辰阳便用余光横了他一眼。
“女子又怎么了,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但凡有些名望的个个都是人中翘楚。若是这位女大夫愿意,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整个曹鹤村销声匿迹,哪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闻非没想到谢辰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愣神了好一会。
其实她刚下山那段日子,一直都是女装。
只是这世道不堪,女子行医更是为世人不齿。闻非虽心中不服,却还是在因为她的女子身份而白白葬送了病人一条命之后,沉默着换上了男装。
直到今日。
谢辰阳依旧保持着面向曹家众人的姿势,高大的身躯将闻非结实地护在身后,却没有阻拦她审视周遭的视线。
他并非察觉不到这曹禾村的诡异,他也清楚以闻非的手段要对付游鱼坊并非难事,可他心中就是有一枚小刺,每次看见闻非独自离去的背影时就会冒出来,扎他一下。
倏然间他的手贴上了一片冰凉的肌肤,他顺着看过去,一只素白的手悄然伸过来,捏了一下他的掌心,又迅速抽走。
闻非望向谢辰阳眼眸深处,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