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很饿。”路舟看得出他似乎是真的难受，嘴唇都在泛白。

容祈虚弱开口：“你忙了一早上，不吃饭对胃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路舟的面部表情，只见他乖巧的点点头，完全没有散发一丝不悦的气息。

容祈眼睛亮了亮，手搭在桌上，身子伏下去，脑袋趴在了上面，眼睛则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拿起碗筷吃饭的人。

路舟吃饭的时候，和他的性格一样，慢吞吞的，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斯文的感觉。

他就这么趴在桌上看他吃饭，一小口一小口的，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不耐烦，只觉得赏心悦目。

容祈眼神闪烁，问：“好吃吗？”

对面回：“嗯，你想吃，等你病好了我做给你。”

容祈勾勾唇：“真的假的？”

还在咀嚼饭的男生咽下去后，才认真的回：“真的”他既然说了，就会去做。

好乖。

真的太他妈的乖了。

不亲不是人啊。

容祈滚了滚喉头，泛疼的嗓子都拉不回他冒出来的心思。

“你耳朵红了。”容祈冷不丁提醒，他的路舟真的很容易害羞。

路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容祈不是第一次这么直勾勾看他吃饭，但不代表路舟能习惯到无视这种目光骚扰。

特别是他的目光里藏着路舟再熟悉不过的情绪。

熟悉到只需要一个对视，路舟就知道他饥肠辘辘，自己得喂粮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还没到那一步，但也不妨碍容祈想。

连生病了都不老实，看来病得还不算严重。

吃饱了，容祈见路舟想用纸巾擦嘴上的照烧汁，心里一动，想充当那张纸巾。

不过他忘了作为一个病了三天的病患，他不是一般的虚弱，动作也做不到像平时那样敏捷。

“怎么了？”路舟擦好了嘴，疑惑的看着猛然起身的男生。

错失了良机，容祈只能扶着桌面，蹙眉：“坐久了难受。”

路舟简单的收了一下桌子，上来的时候，容祈已经躺在床上了。

侧躺着，身体微微蜷缩，手放在胃部，看起来是真的不舒服。

且不说容祈是真的生病，就算是假的，路舟多半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只因为容祈从来没有玩过这一招，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影响，他从未在路舟面前“示弱”。

从他不愿意被路舟看到生病的举动，就能窥见端倪。

掠夺和侵占，才是他对路舟一贯的态度。

正因为如此，看到这个一脸病弱的容祈，路舟只有一种重新认识他的感叹。

18岁的路舟对19岁的容祈，处于一种又惧又怕，对他无可奈何的状态，他不会，也不想去了解这个名为容祈的少年。

18岁的路舟，对容祈充满了数不清的偏见，认为他自私自大，霸道不讲理，三观扭曲变态。

18岁的路舟，只想让这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富家少爷，尽早的腻味自己，这样他就能拥有正常的社交，做回一个正常的人，而不用担心别人异样的目光。

18岁的路舟，坚信容祈只是一时兴起，他总能等到那么一天。

可是直到死亡前一秒，这人都还在说着一句让路舟着实哭笑不得的话。

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深深的凝视他冰冷的墓碑，没有丝毫的哀伤，反而噙着一种得意。

这种得意中还藏着一种压抑又疯狂。

他用低沉的嗓音眷恋般的呢喃着。

“路舟，死亡不是终结，是开始，有些人，你注定摆脱不了的。”

“我要你记住，我爱你，至死不休。”

我爱你，至死不休。

这七个字陡然清晰的出现在脑中，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枪响，还有瞬间降临的黑暗。

再然后，他从18岁醒来，看到了19岁的容祈。

眼前的容祈，是18岁的路舟以为的黑暗深渊，无论如何也逃不了躲不了，只能在自我厌弃中陪他沉沦，成为一个懦弱又虚伪的人。

死于21岁的路舟，看着19岁的容祈，想起了死于25岁的容祈。

他侧躺在一侧，一边温柔地按摩着男生的肚子，一边动了动嘴唇。

他说：“容祈，我们试试吧。”

21岁的路舟，还没来得及爱上22岁的容祈，就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回到18岁的路舟，想试着延续他在21岁生日那天许下的，却还没来及实现的愿望。

他21岁的生日，唯一的愿望是——

容祈，我会学着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