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说完这句话后,强忍去看路舟的冲动。
他怕眼前的这位老爷子看出异样,更怕看到路舟听到这话后表现出来的反应。
容祈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面上不显,实则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偏偏在今天,他好不容易肯定路舟不再排斥他的亲近,想要进一步拉进他们的关系,爷爷就忽然出现了?
“病还没好?”
察觉孙子有些心不在焉,容誉林并没有多想,只当他病还没有好。
生病的人做什么都容易犯蠢,他理解,但很不喜欢这种无法冷静自持的行为。
“待会儿去医院看看怎么样了。”容誉林一边不容置喙的命令,一边往餐桌那一坐。
他看向过于年轻的路舟,皱眉:“几岁了?”
这么年轻的钟点工,能做好饭吗?
路舟垂下视线,回:“18。”
容誉林扬扬眉,居然比他孙子还小一岁?
老爷子点点头,又随意问:“不上学了?”
“上,勤工俭学。”
老爷子这会儿倒是有些惊讶,随后又有些满意地点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路舟是自家的孙辈。
他只是喜欢即便在困苦环境中,依旧奋发努力的人。
路舟回答的时候不卑不亢,因为老爷子坐的方向正好背对着容祈,容祈终于能看向站在岛台前,看起来很自然的路舟。
别看容誉林上了年纪,但是那双眼睛依旧精明锐利,不怒自威,别说了解他的自家人了,外人在他面前也得打怵。
可是路舟还是和往常一样,语速温吞,不紧不慢。
是不在意这是谁的家人,还是他生性如此?
可是当初他们第一次在学校见面的时候,路舟看他的第一眼,就有些怯,即便他伪装的再好,容祈还是看出了路舟的惴惴不安。
明明爷爷比自己可怕多了。
容祈嘴边苦涩,许是今天的一切都打乱了本该美好的走向,他竟然感到委屈了。
为什么偏偏就怕他呢?
容誉林并未关注身后的孙子,随意询问路舟做了什么菜,会做什么菜。
又点了两道菜后,容誉林眯了眯眼:“你不怕我?”
好奇怪,他总觉得这个名为路舟的少年是认识自己的,所以才会这么淡定对上他的视线,又淡定移开,说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就连他孙子在他面前,都没有这么自在。
容祈的心脏紧了紧,他倒不是因为路舟有可能认识容誉林,因为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怕爷爷从蛛丝马迹,察觉路舟和他的关系。
然而那边的路舟却点点头:“嗯,认识。”
这会儿除了路舟,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到诧异。
这怎么可能呢?
容誉林沉吟,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在哪见过路舟。
以他看小辈的眼光,路舟的容貌称得上出挑,气质也不会泯然众人,他要是真的见过,还真不至于没有印象。
“小时候见过,我老家是承安镇的。”
容誉林来了兴趣,承安镇虽然不是他老家,但是也是容家起家的地方,他父亲带着他和家里人在那里住了快三十年。
后来搬走了,容誉林依旧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
后来还在那建立了一个教育基金会。
“我是您资助的学生之一。”
关于资助这件事,容誉林并没有一手操办,而是交给了赵玉成,那会儿赵玉成也没多大,容誉林交给他是用来考验他的。
容誉林看向一直没说话赵玉成。
心虚的赵玉成立马答:“确实是。”
他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说那件事了,老爷子想必都忘了。
基金会资助的人很多,赵玉成不可能每一个都记住,能被他记住的想必有过人之处。
容誉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看向已经坐到自己身边的孙子。
“该不会就是让你洗心革面的那个吧?”
放在桌下的手猝然收紧。
站在一旁的赵玉成也感觉背脊在冒汗。
这么久了,日理万机的老爷子居然还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容誉林也不等孙子说话,自顾自开口:“我这孙子和承安镇也算有缘分,一共去了两次,两次都碰到了贵人。”
容誉林用开玩笑的口吻:“你可能就是他的第二个贵人。”
这会儿的容老爷子看起来似乎和善了许多,像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爷。
但他的调侃,并没有让在场的人放下心来。
后面路舟就不再吭声,安静地做着手边的事情。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容誉林考察容祈的声音,谈的都是公司上的事情。
路舟不懂这些,也没怎么听,只是听着容祈冷漠的声线。
很难想象到这样的一个人,刚才会用一种类似于羞赧的声调询问他那种事情。
饭菜都端上了桌,容誉林见路舟转身,招呼他:“过来一起吃吧。”
路舟垂眸:“我吃过了,容爷爷你们慢用。”
见路舟似乎还要回厨房收拾,容祈终于忍不住开口:“行了,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可以走了。”
“容祈,看看你像什么话!”容誉林不满孙子这副不耐烦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