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的房门留着一条小缝。
那是她的房间。
白初晨目光定在那扇门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具体形容不出当下的心情,甚至高兴或不高兴她都不知道,唯一能确认的是,她并不轻松。
推门时,她试探性地出声:“先生?”
没得回应。
她动作犹豫,正想里面是不是没人时,熟悉的嗓音忽的清晰磨过耳膜。
“进来。”
短短两个音节,如同一捧不规则砂砾,搓滚过柔嫩而敏感的肌肤,引人一阵麻栗。
白初晨定了定神,侧身进入,带上房门。
房内连壁灯都没有开,月光隔窗映入,洒下清辉,更添冷意。
待眼睛慢慢适应黑暗,白初晨终于看清对方的位置。
沈郁泽倚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姿态慵懒,手腕上的奢牌名表表盘,间断反射出隐隐细碎的光亮。
但这些微弱光点太过微不足道,他整个人依旧浸湎在大片的暗色之中。
两人目光对上,沈郁泽开口问:“衣服合身吗?”
白初晨点点头,意识到距离太远他可能看不清时,复又出声回答:“合身的。”
沈郁泽情绪不明,语调很平:“但今天你穿了太久不合身的衣服。”
连礼仪队衣服尺码不合的细节,他居然都有注意?
白初晨闻言明显诧异了下。
两人今日在学校意外碰面,彼此默契装作不熟,在短暂的靠近时刻,他分明连一个正眼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遑论更多的观察。
或许,是钟师傅告知给他的吧。
白初晨想通,如实解释说:“那是礼仪队的衣服,因为我是临时救场,能选的衣服所剩不多,里面没有合适我的尺码,所以上身的那件偏小一些。”
沈郁泽没多说什么,只抬手示意白初晨靠近一些。
她依言照做。
两人距离只剩咫尺,沈郁泽目光下移,定在她受伤的左臂上。
白初晨下意识想背手掩饰,却被拉住手腕,对方轻力一拽,另一只手顺势覆上她的腰肢,不费什么力气,轻松将她拉进怀里,拥坐腿上。
也是瞬间,她心跳乱起。
“还疼吗?”
“……不疼。”
对话间,两人呼吸缠热。
他挨她很近,下巴枕在她肩头,高挺的鼻梁有意无意蹭过她白皙脆弱的脖颈,察觉女孩身体的紧绷,沈郁泽忍着退开一些。
钟会已经向他汇报过医生的诊断,确认烫伤无事,但白初晨皮肤太白,像是块易碎的白瓷,稍受伤害就会留下明显的瑕痕。
透过褐黄色的敷药,依旧能见肌肤表层浅淡的红。
沈郁泽神色不明,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腕,再开口,声音愈显低冽:“不要总让自己受伤。”
白初晨暗自腹诽,谁让他招呼不打一声就突然现身崇大,猝不及防与他碰到面,她不被吓到才怪。
这么算的话,她受伤得怪在他头上。
不过这话当然只是心里想想,绝不会宣之于口。
白初晨回应了声‘嗯’,不自在与沈郁泽这样贴近,她撑力想从他怀里脱身,可对方非但没有配合收手,反而骤然收紧力道。
她正不解,沈郁泽忽又抬手,肆无忌惮扯下她的一侧肩带,低首挨近,不知是吮是咬。
身体蓦地绷紧。
安全线被跨越,隔离层破碎。
气氛加剧升温,化学反应聚变。
白初晨抓紧他衣角,颤巍出声:“先生……”
沈郁泽不满意:“上次见我,你喊的不是这个。”
经他提醒,记忆画面如碎片一般闪回脑海。
半个月前,相同地点,两人在头脑清醒时刻彼此试探底线,他们各怀心思,各有压抑,最后达成共识,痛快释放,疯狂一晚……
荒唐落幕,她以为句号就此画下。
可现在,沈郁泽深邃的眼睛却在告诉她,她想错了,他才刚刚提笔沾墨,翻开故事启篇的扉页。
至于那天她到底喊了他什么,白初晨已经记不清楚。
她只知道,在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里,她被他要求配合百般尝试,出口的称呼不过兴致顺带,与具体行为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沈郁泽伸手摸过她的单边颧颊,依恋停留:“以后叫我的名字,不用再喊先生。”
白初晨偏过脸去:“还是先生更显尊重。”
沈郁泽低声笑笑,带着。隐隐的开怀意味,却并不多显和煦与明朗。
不管他在什么情绪下与人相视,身上的压迫感都仿佛浑然天成,他就是自带这样疏离又冷冰冰的气场。
“如今受之有愧。”沈郁泽稍抬手指,勾起一缕她肩头的长发尾梢,再开口,语调似带着并不明显的歉意,“需要你尊重的先生,不会在两地分开后,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睡你。”
白初晨的心跳陡然快起来,她很少听沈郁泽这样露骨地讲话。
她用力摇头,目光慌乱:“不能再这样。”
沈郁泽太清楚如何打她七寸,他声音平淡着反问:“可一开始,是谁主动招惹的谁?”
白初晨阖唇哑口,瞬间颓下气势。
沈郁泽宽容地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同时,双膝不着痕迹地张开一些,白初晨乖坐在他怀里,并无察觉身下卯榫严合相对。
“你想彻底结束,不是不行,但要留给我一些时间对你进行戒断。”
白初晨问:“那……需要多久?”
沈郁泽斟酌:“身体反应就像无法被控制的化学变量,我没法给出具体的回答,不过,如果催化剂效力够猛,我想应该很快会量变引起质变。”
什么质变,什么催化剂……
白初晨听得一头雾水,甚至怀疑,两人究竟是不是在讨论相同的问题。
她正苦恼于复杂关系该如何结束,而对方却像在研究化学习题。
“催化剂效力是什么?”
沈郁泽没有出声解释,只用目光向旁示意。
顺着对方的眼神指引,白初晨注意到床面的另一侧,平铺着一件衣服。
她定睛细看,见是一抹绿色。
旗袍?
是她活动时穿的那件。
白初晨困惑抬眼,对上沈郁泽幽深炙热的眸。
他顺势将人从怀中放开,拔腰而起,亲自帮她把衣服拿近过来,之后淡淡出声,却又外散着不容推脱的气场:“把它换上,就等于催化剂效力。”
白初晨听不懂,茫然看过去。
而沈郁泽偏偏最喜欢她那双泛着疑惑又格外生动的眼睛。
越单纯无害,越诱人想去破坏。
两人相视两秒,他便更不想仁慈。
沈郁泽伸手把衣服再次往前递了递,目光略带催促,白初晨没法拒绝,只得依从接手。
闻到旗袍上沾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她想在自己回来前,衣服大概是被拿去清洗过了。
从主卧自带的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她光着脚向沈郁泽慢慢靠近。
先前那种因衣服尺码不合,太过紧裹修身的羞耻感复又上涌,甚至此刻异样更甚。
在校内的活动厅,不会有人将目光单独放她身上久久盯视,而眼下,她却是被人步步注视着前行。
在沈郁泽面前站定,她下意识想往下拽拉裙摆,可想想又觉欲盖弥彰,便只好作罢。
沈郁泽欣赏着打量,问她道:“现在呢,懂没懂催化剂的意思?”
白初晨再单纯也不是未成年的小孩,更何况,她已知情事。
她说出猜想:“你是喜欢看我穿这件衣服吗?”
“不完全是。”
说完,沈郁泽从床沿边站起,因身高压制,气场陡然变得强势。
他力道搭她肩上,将人一把推倒在床,压覆过去的时候,他单手解皮带的动作斯文又禽兽:“我是喜欢做的时候,看你穿这件衣服。”
话音落地,一道突兀且尖锐的布料撕裂的刺啦声紧接传耳。
白初晨慌忙伸着两只手,在腿边开衩被沈郁泽撕得几乎直通到腰部时,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要先挡哪里。
一件正常的活动礼服,就这样被他弄成不遮体的两块布。
沈郁泽有分寸,他当然不会伤害到白初晨,只是不能免俗的也存男人的劣根性,喜欢略带强制的那一套。
不过只在声势。
如果女孩真的避他如虎狼,那他自己会先觉得无趣。
但……怎么就那么乖呢?
他咬牙,兴致盎然,不留余力,几轮不息之后,那件青绿色收腰旗袍早就破烂不堪,被他随意丢甩在地。
白初晨出声嗡嗡,像在讲话,沈郁泽略微撤出,伏身确认。
“什么?”
这种时刻,她不先担心自己的境遇,反而还有闲心去顾虑别的。
她声音断断续续,可怜极了:“衣服,衣服是礼仪队的,你把它弄坏……我怎么还回去?”
“就说丢了。”
“生硬的谎话。”
沈郁泽继续推进,开口好像真的困惑:“这种衣服,难道不都是一次性使用的吗?”
还真是何不食肉糜。
白初晨喃语:“沈总财大气粗,不如给学校礼仪队资助点活动经费?这样你的想法或许可以很快得到落实。”
“我是生意人,让我出资可以,但你得先讲明白我能从中得到什么投资回报。”
白初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下意识脱口:“那当初你资助我,也是事先想好要得到回报吗?”
她说完,空气似有瞬间的凝滞。
沈郁泽缓停了动作,没有回话。
白初晨很快意识到自己这话欠妥,她抿了下唇,忐忑扭过头去,想看清沈郁泽此刻的表情。
房间里,只卫生间的灯是开着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的城市霓虹,于是那条细缝便成了屋内唯一的光线来源。
借着这光亮,沈郁泽的脸不再完全遮匿于黑暗。
他优越深邃的五官清晰映目,喉结在滚,额前有汗,黑色衬衫完全敞怀,露出的腹肌线条脉络纵通向下,直直隐入深丛。
而同一处位置,也有她肤色的一抹白。
颠动疯狂,麦白相撞,她咬得紧,他进得深。
无意间对视一瞬,白初晨匆匆别开眸。
沈郁泽眼底暗沉,里面仿佛藏着野兽,吞着火,叫人望而畏怯。
她从对方眼里看清了所谓真实欲望,顿时心跳猛鼓,思虑焦灼,原本想解释的话全部忘掉,脑海里只在想一件事——
一年前,她或许不该大着胆子冲到马路中央,冒失寻他援助。
那天,她上了他的车。
可曾会想到今日,自己也会上他的床。
「下章进入正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