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流逸半垂眼睥着她,江芮欢的小嘴很会唬人,她深有体会,此番之举不晓得她有何目的,又或是为谁求情,讨要什么,罢了,都不重要。
能让她被仇恨隐蔽,麻木不仁,一潭死水的心活跃了些,哪怕只是一丢丢,也是有趣。
江芮欢脸颊贴着齐流逸的肩,鼻头靠近颈窝的位置嗅了嗅,齐流逸身上总有股淡淡的沉香,沉木有七香,其中一味便是药香,他身上并无药材的苦涩之味,是种恬静且温和的气息,很是舒心。
打扮成男儿身后,从未有人如此抱过她,齐流逸感受着脖颈处的气息,呼吸都是缓慢地放出,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问:“娘娘用过膳了吗?”
江芮欢靠在他肩,身子累且乏,软软道:“朝食吃的少,来之前喝了碗白粥。”
喝了粥,那应是不饿,怎会语气蔫蔫的,齐流逸抬手摸了摸她的额间,微烫,许是发热的前症。
见人都迷糊了,齐流逸右手环着她的背,一个扎马步的姿势,左手穿过膝盖后侧,手一捞,将江芮欢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江芮欢惊呼一声,慌乱中抱住了齐流逸的脖颈,这是第一次在她醒着时被齐流逸抱,原来是此感受,第一反应是惊恐,声音都在颤:“王爷……这是要干嘛?”
“这么害怕作甚?”齐流逸悠悠道,她朝着张让的方向走。
江芮欢在她怀中,躯体绷着劲,神色慌张极了,未知的事情最可怖,眼瞅着齐流逸一步步向前,此地安静无人烟,可搁着百八十步的距离,就是歇息的落脚点。
“那边就是驻扎地了。”江芮欢闷声。
齐流逸蹙眉,讥笑:“娘娘几次三番来招惹本王,现在倒是怕被人瞧见了?”
怕被人瞧见吗?定然是怕的。
她这危难之际的放手一搏,是场没有回头路的豪赌,可谓是孤注一掷,攀附这祸乱朝纲、当今西楚的第一大恶人,她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只要父兄家族尚在,她江芮欢成了这千人骂万人唾的罪人又如何?
许是事情都进展的太过顺利,兄长的话在脑海里反复闪现,江芮欢此刻有些悔了,她想或许可以换个策略,在不毁名节的前提下先安抚好齐流逸,等到秋狝结束,是不是……
不过齐流逸太好说话了,好说到她差点忘了,他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视人命如草芥,是人间的活罗刹。
惹怒他谁都不会好过。
江芮欢不讲话了,把脸埋进齐流逸的胸口,手紧攥着他的衣襟,过度的用力使其整个手臂都在颤抖着。
齐流逸睥了眼,心中略有不爽,啧,竟怕成这样。
不过怕点也好,这几回她都太顺着江芮欢了,都叫她差点忘了,她本就是恶人。
“让他们的狗眼都瞧瞧本王的女人,嗯?”齐流逸玩味道。
江芮欢不知哪惹着他了,这次强忍着泪,深藏心底的惧意在无限放大,她却笑了,声音还有丝丝压不住的颤:“好啊,妾身一直想要的,王爷终于肯给了。”
他疯,她就比他更疯。
显是没料到这话,齐流逸眯了眯眼,冷哼:“娘娘听听,说得这话对得住心吗?”
江芮欢想也没想,连回:“妾身说的是真心话。”
呵,真心话吗?
真心都不曾有,何来真心话。
况且这世间的真心……
她不配拥有,不提也罢。
齐流逸本就图些趣味,瞧江芮欢偷摸着的把戏,才是有趣。若真摆在明面儿上了,就图那一时的痛快?不划算,也太可惜了。
张让听着动静转身,竟是王爷抱着他家主子过来了,一时竟不知是上前去迎还是悄摸地跟着,便就愣在了原地。
待齐流逸走近,就瞧他把主子放下了,只听得一句很是凉薄的话。
“记住,本王最不信真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