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梁渠心里就是师父般的存在。”梁渠理正词直,说此话时眉宇间都带着骄傲,他自懂事起就和阿姐跟着齐流逸,他的武功全是齐流逸教的。他在人前是奴,可齐流逸从未当他是奴。
“呵,师父。”齐流逸自嘲的低喃了声,继而问他:“师父是传授你知识,教你走向正道之人,而我,一直在教你如何杀人,替我杀戮,何来师父之言?”
梁渠却不认可他的话,固执道:“您教我武功,让我自幼上学堂,饱读诗书,就是我师父。”
齐流逸问:“那我教你杀人呢?”
梁渠道:“定然是有师父的道理。”
齐流逸笑:“有何道理,就是杀戮,报仇罢了。”
梁渠见她笑,也跟着笑:“能帮师父报仇说明梁渠已有些本事,梁渠乐意,就是武功远不及师父,还需勤练。”
梁渠的长相不是纯正的西楚面貌,眼睛深邃,鼻梁高耸,笑起来如同这林间清澈的泉水,干净明亮,他阿姐将他保护的极好,若不是梁婧此番远去必须亲临,这杀戮的事还轮不到梁渠身上。
齐流逸笑而不语,梁渠的武功在这西楚能称得上等,已经很不错了。比不上她,是因为她练得啊,可不是正经门派里教的东西,是邪功,武功多深厚,遭其反噬就有多强,利弊均等。
当初没回来时,心急火燎,如果可以,恨不得一股脑将整个西楚给屠了,血祭她整个家族。为了变强,她不顾阻拦就去学了邪功。
玄阴神掌,中了此掌的人,阴寒之气如冰锥一般刺痛经脉,痛楚难当,两个时辰内骨节被寒气一点点崩裂而亡。
可如今回来了,五载有余,脾性却一反其道,骨子里的善烬燃了,又被恶深埋泥潭多年,侵染太久,她反而不想让这些人太痛快,她内心经受的折磨,她要一点一点还回去。
这手中的小叶紫檀,她从取得之日起就不曾戴过,这是母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物件,母亲一生向善,济弱扶倾,乐善好施,如今的她成了父母兄长眼中憎恶的卑鄙龌龊之人,已然配不上此物了。
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悲楚,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掩了掩情绪,将手串放进了衣襟夹层,问:“平原郡太守可是叫祁翰。”
梁渠从褡裢里取出一本小册,翻开查阅后合上,点了点,他知道,今晚又有任务了。
他道:“梁渠今日便取他首级。”
齐流逸若有所思,挥了挥手,眸色阴戾,道:“今夜我亲自去。”
是夜,太守府鼓乐齐鸣。
祁翰身为安平郡太守,自是得尽东道主之谊,宴请了文臣后妃。
此等场合,江芮欢不愿去也没法子推拒,便兴致缺缺坐在主位,瞧着身旁的丽妃及些许位高官员和祁太守畅饮畅谈。
听着互相吹捧,江芮欢得知祁翰原本是武将,年轻时跟在先皇身边做事,新帝登基后,他自甘降职,离开盛京,跑到了家乡安平郡当太守。
许是兴致极好,不知不觉地已经喝高了,祁翰讲起了曾经的英勇战绩。
“我祁翰,若还在盛京,应是西楚的第二位骠骑大将军……”
“骠骑大将军,你也配?”
一记冷讥热嘲的声音突现。
众人顺着声音瞧去,见到这人,皆是一阵惊恐。本该跟着皇帝队伍赶路的人,现在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祁翰醉眼朦胧,瞧不清来人,便问:“你是何人?敢这么跟老夫说话。”
齐流逸冷嗤:“来取你狗命的人。”
此话一出,室内一片哗然。
齐流逸却不甚在意,连眼都没移一下,道:“本王跟祁太守有话讲,想听的留下,不想听的都散了吧。”
在宫里待久了的人,都知道齐流逸那视有若无的模样才最为恐怖,他给出的选择,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一些胆小的已经朝外跑了,其余人见状,也接二连三的向外跑,逃离这危险之地。
须臾,就剩几个醉倒在筵桌上的官员和江芮欢。
齐流逸颇有耐心地转动着指间的白玉扳指,看向江芮欢,双眸微微一沉,道:“娘娘也退了吧,本王不想污了你的眼。”
江芮欢看着他,那双甚少出现波澜的漆色眼眸,此刻满眼戾气。映云拽了拽她,她才回过神来,朝齐流逸微欠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