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在他这近乎倾慕的目光里,晃了一瞬的神,下一瞬她捂住了楚王的眼睛。
楚王的长睫像两把小扇子扫过长公主的掌心,有些痒。
“谁会嫌自己财帛多,若这桩事找到楚王头上,楚王又当如何呢?”
眼下楚家留着有用,但要不扒他们一层皮,还真当长公主好欺负了。
入宫也好,入观也罢,这她不管。
正好看看圣人和楚侍郎心狠还是心善,他们想隔岸观火,逼她做恶人,她偏不上这个当。
“小王……”楚王嘴角微扬,“小王没什么本事,若不龟缩扬州,便求公主垂怜一二。”
长公主收回手,等楚王适应车厢内的光线能看清长公主的面容,却发现长公主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偶尔看她一眼,总好像有话要说。
可这话直到回鹿鸣坊也没说出来。
楚王捧着长公主收缴来的战利品,跟在长公主身侧,“殿下为何突然心绪不佳?可是嫌小王太没有男子气概?”
管彤顿住,偏头看了他一眼,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楚王一笑,接着同长公主搭话,“今日月色甚佳,比之鄯州那夜的皓月千里,也是不差,公主你瞧。”
长公主顺着楚王手指去瞧,果真是极美,溶溶冷光,却不凄清。
楚王与她一同看,天上月,眼前人,长安夜色好像将这两样都拢到他身边了。
楚王情不自禁念道:“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长公主被他这一句惊了一惊,头顶像是炸了个雷,一双眼睛定定地瞪了楚王一瞬。
楚王很确定长公主此刻的震惊不是伪装出来的假面,她这反应着实有趣,像狸奴被踩到七寸,浑身的毛都炸开,除却最本能的反应,再也做不出其他。
管彤公主,生于大旱一年之后的上祀节,落地之时春雨至,那场大雨,解了大渝的困局,陛下龙颜大悦,御笔手书凤昭二字为公主名。
世人都道,管彤公主,是大渝的福星。
大渝福星,天潢贵胄,本该如此尊贵一生,可自从四年前先帝驾崩,管彤公主的风评,一日倒过一日。
先是为先帝守孝,耽误了摽梅之期,畜养面首的流言,便是那时传出来的,隔三差五有御史台官员参奏长公主,这些都曾见过邸报传到扬州。
再后来,与今圣离心,鄯州三年。
没想到,回来依旧没有安生。
“谢应祁,你——”
长公主特意叫了楚王大名,总得试试楚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咳咳!”
第三人的咳声响起,自花树后走出个长身玉立的白袍郎君,“抱歉打扰二位,无意偷听,我以为殿下怎么都能发现我的,便没出声,谁知——”
他故意不说破,走近前来,甩开折扇,“咱们管彤公主回京,我当然是要回来探望,看看你是否忘了旧人。”
无任何笔墨图案的洒金折扇挡住来人的下半张脸,一双凤眼,多情且勾人,他先是打量了楚王,而后在楚王的注视下,朝管彤公主抛了个媚眼。
一股子勾栏粉面的做派。
长公主实在没眼看,木着脸道:“慕仪朗,你若再这样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