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细作。”司攸宁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语气肯定。
谢庭舟讶然于她的笃定,也立刻看出了她的话并没说完。
“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如果说今天早上司攸宁能有九成把握狄柒潜入王府是为了接近她,那在知道狄柒的‘身份’后,这一份把握降到了五成。
越是显而易见的目的,反而越是掩人耳目的伪装。
眼前的这个狄柒,就一定是当年的那个柒宝吗?
或许有人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冒充了柒宝的身份,来特意接近她呢?
即便眼前的她真就是柒宝,不用真面目示人,却特意乔装,隐瞒身份而来,背后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疑点重重,没有一条让狄柒值得信任。
谢庭舟赞许地点了点头。
多事之秋,不得不多些警惕。
“暂且先留着吧。”司攸宁思忖道,“如此不符合常理,背后隐藏的事怕是比细作还要更复杂一些。”
另外有一点理由,司攸宁没有说,也是她最不想承认的。
方才沉默的时间里,她细细想了想过与狄柒的这几次接触,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会不自觉被狄柒牵动。
不多,但是会影响她的判断。
这让司攸宁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如果狄柒的出现是一个阴谋,那策划这一切的人必定是对她的过往,甚至是对她的喜恶了如指掌。
又或许,五年前的那一次搭救,也并非巧合?
司攸宁凤眼微眯,眸光渐冷,转动着玉佩的手指停了下来,紧紧握在手中。
“阿宁。”谢庭舟适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司攸宁侧头,蹙眉看他,眼底的寒霜散去。
谢庭舟推着轮子往前一步,抬手覆在她的腕子上,柔声道:“阿宁,我从未在云师父身上察觉出恶意。”
谢庭舟了解司攸宁在想什么,也知晓狄柒的再次出现很是可疑,但他相信五年前他们遇到的云不白是救了他们的恩人,对他们也并无恶意。
一路走过荆棘丛生的五年,谢庭舟不奢望司攸宁还是当年那个率真单纯的小公主,但谢庭舟也不想她成为满腹猜疑、狼戾不仁,最终画地为牢的人。
“或许是我们多想了。”
谢庭舟说完转头看向窗外,司攸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狄柒抱着扫帚,靠着回廊,圆不溜丢的脑袋一点一点睡得正香。
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怪不得上次见到她偷懒打盹,司攸宁便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司攸宁眉尾染上一抹柔光,温润的白玉在慢慢指尖转动起来。
察觉到她心绪的转换,谢庭舟收回手,执着竹镊子给茶炉添了新炭,换了话题。
“祖父前日来信,晋国有意和谈,想要重新开埠。”
五年前的梁、晋大战后,两国断了邦交,封埠停商,两国间再无官商贸易,只有民间的零散行商往来。
梁、晋之间是道路崎岖多险的万崖峡谷,自古便多有马匪流寇,原本两国邦交,边城开埠通商,互通有无的商路上各设驻兵关隘,可护得往来行商无忧。
战后,两国以万崖峡谷为界,分东西而治,峡谷中最为险要的地段变成了无人管辖的飞地。
久而久之峡谷之地盗匪横行,民间的行商往来也日益减少。
司攸宁嗤笑一声,“饿了才想起来讨饭吃。”
晋国南部是少雨干旱的高原,北部是大面积的畜牧草场,唯有中部平原可供耕地。
自百年前六国混战结束后,各国友好邦交,多年的和平让晋国人口激增,国内的小面积的耕地根本无法支撑晋国百姓的日常供给,全国三分之一的粮食都从邻近的梁、燕两国购置。
与梁国交恶后,晋国便只能通过甘北的大科沁草原与燕国通商,而上月安平侯收服苏科沁部落,晋国仅剩的购粮商路也断了。
两国战争是晋国挑起,梁国虽御敌在外,但也损失惨重,还有那五千精兵的性命,更是梗在司攸宁心口的刺。
“给了什么好处?”司攸宁压下心中的不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