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司攸辰只比司攸宁年长两岁,今年二十有三,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加老城。
她穿着一身牙白的圆领长袍,长得与孝恭皇后有七分相像,容貌端丽,但眉眼间的神色更是清冷,不似先皇后温婉近人。
“皇姐,皇嫂。”司攸宁上前与她们见礼。
“嗯。”
司攸辰眸色淡淡,与她略一点头便错身而过,丝毫没过多客套的意思,反倒是太女妃笑着与她柔声问道:“攸宁可是要回去了?”
司攸宁也毫不在意太女妃的冷淡,笑着回答:“准备回了。”
太女妃还要再说些什么,但身侧的太女早已跨过陵门径直往里走去,太女妃只冲司攸宁笑笑,带着身后的侍女快走两步跟上她。
司攸宁面上的笑意散尽,快步向山脚下走去。
将她们的互动默默看在眼底,狄柒不免再次唏嘘: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们师姐弟三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比司攸宁与皇太女可是要亲近上百倍。
三人上了马车,车子没有朝着京都城的方向而去,而是转道去了东山的护国寺。
原来每年司攸宁祭拜过孝恭皇后,便会来护国寺替她抄经祈福。
二十一年前,北部的十一个游牧部落联合举兵南下,晋、梁、燕三国在甘北地区合作御敌。
游牧部落骁勇嗜血,这一战打得格外艰难,梁国士兵死伤数以万计。
孝恭皇后来了当时还是普渡禅寺的护国寺,为前方的兵士祈福,希望战事早日平息。
一月后前方捷报频频传来,仁德帝大喜,赐名普渡禅寺为护国寺。
战后,孝恭皇后再次为以身殉国的士兵在护国寺做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超度。
此后每年,孝恭皇后都会来护国寺素食斋戒一段时日,祈福天下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普渡禅寺虽改名护国寺,但依旧可供百姓拜佛烧香,恭孝皇后只让人在后山偏僻的地方盖了一座寮院以供礼佛。
寮院与寻常的寮房无异,质朴简单。
到了寮院后司攸宁便坐在案前俯首抄经,狄柒无事可做,拿了扫帚扫起院内的落叶。
自从当了楚王府的丫鬟,她每日做的最多事就是扫地。
寮院不大,影卫们无处可藏,只能躲在院外的树上巡视。
狄柒时不时瞄上两眼,想着能不能找个机会看清二人的步法,等下次被她们缠上时,还能跑得更快些。
夜色深沉,明月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烧饼,挂在天边。
山野寂静,只有偶尔的虫鸣从林深处传来,低低沉沉,山风一起便又马上停歇,只剩猎猎风声。
“王爷,已到子时了。”半夏提醒道。
司攸宁抬眼就看着某颗正捣着蒜的脑袋立刻支棱了起来,眸间闪过一丝笑意,放下笔道:“是该休息了。”
狄柒出门打水给司攸宁洗漱,端着面盆走进来的时候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类似竹筒的东西。
身子一倾,手里的面盆直接飞了出去。
她本就是半睡不醒的状态,反应慢了不止半拍,想要伸手去接时,又记起自己还在司攸宁房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木盆在空中转了一圈,完完全全倒扣在了司攸宁的床铺上。
瞌睡虫直接被赶到九霄云外,狄柒惊诧地看着湿透的床铺,又急忙忙低头去找害她踉跄的罪魁祸首。
可那东西却是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了踪迹。
狄柒傻愣愣地看着司攸宁,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我真不是故意的,千万别罚钱。
“怎么了这是?”半夏听到声响从侧房走了过来,看到滴滴答答淌着水的床铺,也是怔了一下。
她当了十几年丫鬟,也是头一遭碰到这样的事,一言难尽地看了看狄柒,与司攸宁说道:“奴婢这就去找一床新的被褥。”
司攸宁今日倒是宽容得很,没有开口责怪,只幽幽看了狄柒一眼,淡声道:“直接放在侧房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