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在太行山西边,北临太岳,南望黄河。主峰天坛山的东西南北各有一座山峰护卫,三人御剑而行,一路追踪,停在了西边的月华峰上。
苍山含翠,雾霭冉冉。
有处青冢。
萧忆枫望向那坟头泥土,像是十余年的旧坟了。
时时有人来祭拜,未曾与荒草齐平。
坟前立着块碑。
碑前有位少女默默伫立。
韩珏这几日有些安静,不曾闹着要去山下玩,也没有心思陪伴来宫中借居的手帕交。
五月初五是她母亲的祭日。
每年临近这个日子,她总会沉默起来,也不愿意见人。
她的母亲是个很平凡的乡野女子,贤良本分,早早就许配了人家。
珏乃双玉,素来是民间情爱的见证。
当年她的生父离开时,将祖传的玉珏分开,留了一半给她的娘亲,以作信物。
可是直到生母过世,也没有等到那个人归来。
“珏”字成了她的名字,忠贞的爱情最终成了笑谈,如同她这些年的存在。
纵然被金尊玉贵地奉养在宫中,可她的身份始终是王屋山上不尴不尬的隐秘。
这天,想起生母祭日临近,韩珏心中烦恼,独自来墓前默默垂泪,追思故亲,忽见数道人影落于山头,来势极快,苍鹰也比之不及。
她遽然一惊,有些懊恼不曾带人在身旁,随即想起这是王屋山的地界,何人敢如此放肆!
定睛望去,瞧清楚了前头那个蓝衣青年的模样,吓得又是倒退了两步。
萧忆枫第一眼瞧清了那女子的样貌,虽说她将红衫换作了素裙,但他还未到老来多健忘的时候,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位姑娘一见面就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一般。
此刻无暇寒暄,他当前一礼,问道:
“我等追踪恶灵而来,请问姑娘,可曾觉察到周围有异样?”
韩珏闻言,平稳了心情,摇了摇头。
萧忆枫又问:“敢问王屋山附近,近来可有异常之事发生?”
韩珏听了这句话,蛾眉轻蹙,仍是摇了摇头。
萧忆枫与师弟们对望了一眼,商量道:
“事关紧要,我等即刻去求见王屋山掌教。”
正说着,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少女鼓起勇气说道:
“既是紧要之事,我领你们去见……掌教。”
韩珏认出萧忆枫后,由于初次见面给她的震撼极大,难免乍见心惊。
随后,见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与传闻中那位最得长辈推崇的大师兄并无二致,渐渐放下了心防。
她虽是涉世未深,却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性子,平常阳泉宗与王屋山或有往来,都需投帖拜访,若是仓促之间闯入,若有不当就是一场冲突。
近来她见生父也为村民失踪之事忧心,既然萧师兄们是为此事而来,由她引路当省去许多麻烦。
心绪杂乱地转身之际,未曾瞧出蓝衣青年身后的少年,是在系舟山上见过的那位美貌非凡的孩子;也不曾意识到,旁边那位沉默寡言、冰雪气质的青年,是她少女情怀朝思暮想的殷师兄。
而此刻,紫霄峰上方院中,王屋山的韩掌教正烦闷不已,偏偏此时听报,阳泉宗遣人来送节礼,没好气地埋怨道:
“过什么节?再说又不是正日子,没事往西山跑做什么!”
话虽如此,拒之门外终是不妥,虽然焦躁,还是不得不将人请了进来。
杨醪一袭月白色长衫,极尽潇洒地走了进来,见了掌教先按晚辈的礼数见礼,然后自称是奉了掌教之命,受大执事差遣,特地前来送节礼。
“礼虽寒酸,然晚辈素来倾慕道家传承,得入仙山三生有幸,不胜欢喜。”
此言一出,王屋山掌教以下,人人侧目。几百年来,阳泉宗的风头早已压过王屋山无数,往常来往虽无十分倨傲行径,然俱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何曾听闻过如此献媚之语?
未曾多做他想,就听得杨醪话锋一转,情真真意切切地表白道:
“数月前,晚辈于山中遇险,曾得掌教的千金搭救。不知韩师妹近来可好?大执事特命弟子备厚礼前来相谢。”
韩掌教听了他几句酸文已是不耐,再听得他将话头转到女儿身上,心中更是极为不快。但他不清楚两人有何过往,思来想去,还是令人将人领着往万寿宫去了,暗中嘱咐领路的长老仔细看顾好他闺女。
这厢人刚走,就听传,他的闺女带着三位系舟山的贵客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