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隐隐觉得林晚这个孩子过得太苦了些……
听着楼梯上轻巧的脚步声,蔡云丽低头挠了挠耳旁的头发,织针继续翻飞,再度抬头时,桌角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块蛋糕。
不作他想定是林晚那妮子,舀了块送入嘴中,眼角攀上细纹的女人感叹这奶油就是甜,放入嘴里跟云似的就化了。
第二天是周六,姜意终于放假了,昨晚吃了蛋糕,今日一大早就风风火火跑进了旅馆。
她还记得前几天宋青窈被欺负的事呢,憋了好几天,门敲得邦邦响。
躺在床上的林晚烦躁地翻了个身,怒火还没出来,趴在窗边看书的宋青窈就跳下椅子开门叫了停,两人一齐悄声下了楼。
旅馆外墙繁茂的枝蔓爬满了墙头,层层叠叠,绿叶如瀑,是蔡姐在墙角种的蔷薇。
溪原市天气湿润温暖,花也开得早些,四月末就抽出了许多花苞,粉粉白白的花骨朵,早两天出门时还包裹着,今早垂落在门前的几朵已经绽开,甜润清新的花香隐约带了点茶香。
闲着也是闲着,蔡云丽就带着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两人剪了几枝下来插在各色的玻璃瓶里,富有年代感的旅馆里,生命的新鲜与厚重并存着。
林晚洗漱完出来,正好碰见两个小鬼蹑手蹑脚地开门进来。
“林晚姐姐!”姜意喊她,十分有活力,笑脸和送给她的向日葵玩偶一模一样。
宋青窈之前冷淡回避,如今和姜意相处得也是融洽。
虽百般抗拒,但她们这种人总是跟飞蛾一样,是有趋光性的。
林晚点头,伸手挽着头发,去床头柜拿夹子,边走边问:“小姜老板今天不帮忙看店啦?”
昨日安顿好宋青窈,她带着蛋糕和向日葵去时,姜意看她的眼睛blingbling闪着光,殷勤又狗腿的样子让父母好一阵调侃。
姜意十分满意她的称呼,往前挺了挺肚子,拍了拍宋青窈的肩膀,一开口还是熟悉的TVB味:“赚钱哪有朋友重要,大佬,钱是赚不完的。”
林晚轻摇头,哑然失笑,转头看向一直安静注视着她的宋青窈,觉察到了猫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那眉梢的喜意都要藏不住。
小孩献宝似的拿出背后的双手,一丛嫣红粉白的蔷薇就这么绽放在她眼前,几朵同枝,挨挨簇簇地挤在花瓶里。
越过眼前的花,林晚的视线直直地看向满眼期待的女孩,一寸一寸地掠过她的脸,倏地笑得花枝乱颤,明媚鲜活。
孩子的真心和赤忱,从眼睛里、从蔷薇里溢出来。
“姐姐,送你。”
林晚伸手接过:“谢谢,我很喜欢。”
天光下,窗前捧着花的女人漂亮得如精灵一般,宋青窈心跳逐渐平缓,也跟着笑,含蓄的,满足的。
“鲜花就得配美人。”姜意小流氓做派,轻佻地喟叹,而后又气愤撇嘴,“宋青窈刚选花地时候还不让我碰呢。”
花瓶连同里面的每一株都是宋青窈精挑细选,姜意本也想跟着帮忙,被她拒绝了。
蔡姐也纵容着她,随她先挑先选。
“真的吗?”林晚揶揄地看向宋青窈。
她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一面,新奇又感慨。
宋青窈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最后又低下头,通红的耳尖将她出卖彻底。
真的。
*
隔天又是一场春雨,林晚将宋青窈送回了家,撑着伞去到了宋梦的店铺。
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双宋盘了个店,改造得很有风格。
林晚到时,两人正在整理,她没进去就远远的,像个偷窥者一样看着。
记忆里,她从未见过宋梦这幅打扮,短发剪得更短染成了别致的灰粉色,紫色的眼影上挑的细眉,烈焰红唇,挂脖吊带搭配上低腰牛仔裤,整个人连指甲的颜色都显得个性热烈。
宋梦一直是个不服输不认命的人,挣扎是她的生活之道,林晚一直以为记忆中的母亲已经够鲜艳明亮,现在才发现那只是冰山一角。
靓丽多彩的装扮是千禧年的前卫时尚,撑伞路过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又一眼,甚至衣服都没挂上货架就有几个人走进了店里。
她想,也许很多年后宋梦也会成为许多人记忆中个性又漂亮的服装店老板娘。
她的妈妈啊,合该明亮又热烈的活着。
“再见,妈妈。”
轻飘飘的话语淹没在雨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