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此番前来也多谢贵宗的认可。”
琉璃礼貌回礼,嘴角的笑意直达耳根。
恰巧,两人这一幕落在了正立窗远眺的衔珏眼底,即便琉璃背对着他,也能从她微微颤动的肩膀感受她蓬勃的畅意。
衔珏凝眸,有些不解。
为何她对他从未这般放松,总像只炸毛的猫,生生立起全部的棱角。
他的情债,又该作何归还?
——
当天晚上,祝楠石便醒了。
只是一醒来就开始四处找人。
琉璃还特地从隔壁房间摸过来一探究竟。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
祝楠石惨白着唇、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嘴边一直呢喃着这句话。
衔珏与崔普忙将其拦住,敷衍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刚从房门跨入的琉璃打断,她嗓音干脆利落,在空旷的卧房格外清晰。
“祝师兄可看到那位蓝衣女子的长相了?”
祝楠石抬眸,全身心都被她的这句话吸引,他凝眉认真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没有,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琉璃暗松一口气,提问愈发大胆。
“可有似曾相识之感,是故人否?”
席话间,琉璃已行至祝楠石的床榻前,她叉腰俯身与他对视,眼神犀利地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祝楠石先是摇摇头,片刻若有所思后,又猛地点点头。
倒叫人不知是“是”,还是“不是”了。
“这是何意?”
琉璃不解抱臂,她纤细修长的红色身影立于祝楠石素色的床帏前格外显眼。尤其是那张娇俏雪白的瓜子脸,硬生生将整个屋子都衬亮了些。
“梦里,见过。”
祝楠石答得磕磕巴巴,话音落地,满屋讶然。
“莫非是情债?”
崔普圆溜溜的大眼睛直转,吃瓜似的回忆着古籍上的记载,相传唯有情债方能生生世世无故入梦。
衔珏立马看向了身旁的琉璃,此时的她眉眼生动、表情可爱、瓷白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泼了的牛乳般夺目。
其实,白瑜也曾无数次闯入他的梦境。
“那师兄梦见此女子是抱有何种情感?”
崔普迅速进入八卦状态。
琉璃也跟着听得神采奕奕,虽拿不太准,可看这情形,祝楠石与蓝莹八成是有点什么,她对蓝莹这个冷脸美人的过去可是太感兴趣了。
祝楠石开始凝眉深思,许久,捂住胸口,缓缓道出三个字。
“会,心,痛。”
衔珏眼眸微闪,宛如被似曾相识的感觉击中。
琉璃不由“啧”了声,吃瓜道,“我看八成是虐恋。”
“我也觉得。”
同样孩子气的崔普附和道。
看来,他们俩话本都没少看。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楠石才刚醒,让他好生休息。”
衔珏冷着嗓子,下了逐客令。
崔普听话地转身欲走,琉璃却像嘴上没个把门似的大声嚷嚷道,“祝师兄,昨日在沈府,救你的人可当真是个蓝衣女子哦。”
祝楠石立马警觉起来,他望向一旁的衔珏求证道,“可是当真?”
衔珏微微颔首。
“可知她为何人?”
祝楠石嗓音沾着迫切。
衔珏摇摇头道,“不知,她似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未与玄策当面过招。”
“这么说,她是真实存在的。”
祝楠石垂下头盯着自己半旧被褥的一角,晃神般自言自语。
无极宗向来节俭,尤其在用度这方面,祝楠石盖的床褥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素色竹文暗花都快被磨得脱线了,细密纷乱的针脚像极了他的内心。
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梦里便时常会出现一位蓝衣女子。
流萤宽袖、乌发袭肩。明明她就那么静静站着,什么也没做,甚至他都看不清她的脸,可每每见到,他的全身心都会被她吸引、为她着迷、想要向她靠近。
可每每他将要触及,却都如轻烟般消逝不见。
她,像极了一个易碎的梦。
祝楠石曾以为她的出现是他男女之情觉醒的缘由,可下山历练的这些年,他接触过不少女子,却无一动心。
反而与她每次梦境的邂逅,他的心口都郁结着一股散不去的浓烈愁绪,经年累月、触之发痛。
这种痛感像是永别了的爱人,所有经历的美好仿佛都是在为一场盛大的离别做着铺垫。
她到底是谁?他们前世究竟有怎样的因果?
祝楠石觉得他有必要弄清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