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岫眼神深处带着抹看好戏的韵味,他没有回屋,而是坐在桃树下的石桌边与自己手谈。
不用回到,便知自己的徒弟正想尽办法想要爬上去。
黑白棋子铺满半个棋盘,封丝柳也没有摘下一个桃子,他脱力地趴伏在地上,仰望着挂在他头顶的果实,露出气恼的神情。
却又不愿服输。叫他师父看轻。
薛岫手持一子于空中,迟迟未落下,黑子从他手指间掉落,在棋盘上滚动两下。
封丝柳正要攀爬的身子骨一顿,“师父?”
“无事。”
薛岫收起黑白棋子,他回身走到桃树下,修长的手指伸出,又大又圆的桃子掉落在他的手心上,他抛了两下,扔进封丝柳的怀中。
封丝柳不敢相信,看看自己手里的桃,又看看薛岫,委屈着脸说道:“这树未免也太偏心了。”
“树有灵,你性子偏执,心有目标后不愿放弃,似是一件好事,但凡事过犹不及,你的性子终究有一天会给你带来后患,”薛岫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本道德经,递到封丝柳的面前说道:“日后你要多多抄录此书。”
封丝柳正色,他从地上爬起,站在原地静思两秒后,放下手里的桃,三两步走到薛岫的面前,恭敬的双手接过说道:“是,师父,丝柳一定会把你的话记在心里。”
薛岫眼神瞟向右厢房,他缓缓向右厢房走去,封丝柳连忙收起道德经,临走前也不忘回头拿起自己的桃子,小跑跟在薛岫的身后。
……
屋内的人醒了。
薛岫走进屋内,看着正要下床的白思淼冷声说道:“别动。”
白思淼顿住,掀起眼皮眼神凌厉似一把利刃,看清薛岫的脸后,他的神色有所收敛,不如说是,他被来人眼中的冷意与淡薄所惊到。
那双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不在看他。似高山上的寒雪,凛冽冻人而不可冒犯。
白思淼从不是好脾性的人,出身皇室更是让他骨子里有股傲气,又创办驱邪司后,更是傲到天边去。
但他一见到来人,就被来人身上的那股气所惊到,隐隐约约还压他一筹,他心里本该是不服气的,却提不起任何的不爽。
这让白思淼错愕极了,人都要分裂成两半,在他脑子里打架。
“你身上的伤势还未好,若是想死,不妨直说。”
薛岫的态度称不上很好,他走到白思淼的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缓慢的品着。
与这种出身皇室的人打交道,薛岫自然知道,他们是何样的性子。
过于热切反倒怀疑你不安好心。
不冷不热反倒觉得你是可以交付真心真诚以对的人。
“你,”白思淼皱眉,这还是头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正要怒斥时。
封丝柳瞪了他一眼说道:“师父,你瞧他,他居然瞪我们,妖就是妖,就应当让他在外面死了,也省得脏了我们的地盘。”
“丝柳,不得无礼,”薛岫不咸不淡的说着。
反倒是让白思淼有气不能出,只能自个憋着。虽然听到那小孩喊他是妖的时候感到气愤,但心里未尝没有松口气,至少眼前的两人并不认识他。
白思淼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默不作声。
“哼,你这小妖,为何会受重伤,”封丝柳抱胸站着,仰着头一股傲气。
充当他师父的嘴替。
“我……”白思淼顿了顿,说道:“我是被大妖袭击了,那大妖想要吃人血肉进补,我本想拦住它,却敌不过那大妖,因此,受了重伤,还好你们路过救了我性命。”
薛岫:“大妖?”
“嗯,是一只修炼千年的青蛇,很不好对付。”
白思淼环顾四周后,问道:“我现在是在哪里,这里离清风山有多远?”
“此地是宣华城郊外的一座小山上,坐落着封家村。”
“什么?此地是封家村?!”白思淼拔高音量,他猛地起身,扯动身上的伤口。
薛岫蹙眉,露出懵然的神色,眼底带了点慌张急忙问道:“听你的口气,封家村似乎很不一般。”
白思淼清清嗓:“看你的模样,似乎不是封家村的人。”
他叹息一口气,透光窗看着外头白亮的天色,温热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尚能感受到几分温热:“封家村……”
“在百年前,封家村已经没有任何人烟了。”
白思淼委婉说着,藏着点话头,哪里是没有任何人烟,是化为了一座鬼山,封家村内的人都死光了,没有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