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规定不能找她?嗯?”
长发混在师灵衣的外套上,连着白纱一同被风吹至身上。
何羽桃看着师灵衣和博布索腻腻歪歪那样不禁无语,在他看见楚弃厄眼底明显嫌弃表情时更加不掩饰自己的无语。
然而博布索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外乡人会倒打一耙,她被禁锢着,身子一动不能动。
半响。
她被师灵衣拥入怀中,后脑被他的大手按住,接着耳畔响起他的低沉话语。
“别动那个外乡人,听清楚了吗。”
不是疑问,是肯定,是威胁。
博布索的身体明显一僵,她想挣扎却被师灵衣死死按住。
在外人眼里,他们相拥,可博布索知道,此时自己的脊梁已经开始痛了。
她听见了他说的话,知道是哪个外乡人不能动,那个漂亮的魔术师。
他长得像有娀人,是很好的献祭者。
扯了扯嘴角,她抬眼与面前的男人对视,从那双眼睛里,她看到了满眼不加掩饰的威胁。
何羽桃看着面前含情脉脉对视的二人,凑到楚弃厄身边,他小声地说道:“校草到哪儿都放不下魅力,连NPC都不放过。”
扫都没扫上一眼的楚弃厄稍稍偏了身子,躲何羽桃的靠近。
他回头朝师灵衣看去,只看见上扬的唇角与眼底的柔情。
谎话,玩弄心思,他天生适合这个游戏。
但,他不喜欢。
将视线移开,楚弃厄沉默了半响,抬手在那根石柱上摩挲,碎沙落在他手上,接着指骨一顿,屈起的食中二指点在一处的雕刻。
他闭上眼,再细细感受,最终蓦然睁眼。
只是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看着师灵衣怀中的博布索缓缓笑了起来,她鲜红指甲落在师灵衣的唇珠上,而后回头,与楚弃厄对视。
“我最尊贵的客人,欢迎你来到这里。”一字一句地说,她将所有字眼在齿间碾碎,“这里,是你的葬地。”
话落,美艳动人的王后正在如灰烬一般脱落,风一吹便散在空中消失。另一侧王座开始颤抖,带动整个宫殿,无数的黄沙从顶板流下。
何羽桃看得心惊,也顾不得楚弃厄会不会嫌弃了,抱住“救命稻草”的手臂,喊着:“救命啊!楚弃厄!你想想办法!你不是魔术师吗?!把我变出去啊!”
头埋进楚弃厄胳膊里,何羽桃就跟鸵鸟一般,死都不抬一下头。
震动感愈发得大,他都能听见耳边的东西倒塌的声音。
很快,他耳边便除了风声再无其他,他被师灵衣提着后衣领拽着丢进王座后面。
师灵衣冷声道:“爬。”
爬什么?!这时候了还骂人?!!讲不讲礼貌?!
只是此时何羽桃再顾不得其他,刚要闷头爬,一回头才发现,那里有洞。
黑漆漆的,还透着一股子血腥味。
何羽桃眼一闭牙一咬往前爬,反正这段时间闻过的血比吃的饭还多,他已经对腥臭味脱敏了!
没爬多久,眼前逐渐看到一丝光亮。
他不禁大喜,回头朝楚弃厄看去,但一见那张死人脸就没啥好心情。
收敛了点喜悦,他道:“前面有光。”
“我没瞎。”楚弃厄回他。
“……哦。”
爬出洞,入眼就是潮湿的洞穴,极其阴冷,在这满是黄沙的地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存在。
何羽桃松了口气,手上的灰也往脸上抹,他回头朝楚弃厄伸出手想拉他出来。
楚弃厄明显因为这举动怔住,只是很快他又恢复至从前的神情,自顾爬出洞。
此时何羽桃才发现自己满手污土,正撇嘴暗骂自己自作多情时,手便被后面的师灵衣握住。
师灵衣端着温和语气,笑着对他道:“谢了,何同学。”
不知怎地,比起楚弃厄的冷淡,反而是师灵衣的温和让自己莫名有些俱意。
不自在地说了句不客气,何羽桃又回之笑容,而后麻溜跟上楚弃厄。
这里的光线很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路。何羽桃也是摸索了好一番才跟上了。
只是一个不慎,撞人后背了,鼻子疼出眼泪,又不敢嚎,只能揉着鼻子喊了句,哎呦。
面前的楚弃厄骤然停止脚步,几秒后,他左转走到一处拐弯地方,从墙面的一处拿了东西。
火光照亮洞穴,何羽桃这才看到楚弃厄看的东西是什么。
火折子,只不过不是他们古代的样式。
将火引到一旁的火把上,火顺着火把之间连接的线,一瞬间,整个洞穴明亮如昼。
何羽桃惊叹,“这……不会缺氧死了吧?”
师灵衣觉得好笑,于是问:“那你怎么看到光的?”
话落,何羽桃这才反应过来,有光线进入洞穴说明这里离出口不愿,那必然有风进入。
摸摸脑袋憨笑,何羽桃不太好意思,他道:“我是法律系的,法律在这里也用不太上。”
难不成他要在玩家骗了别人的命和底牌时冲上去苦口婆心地说,同学,根据刑法第266条规定,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你现在涉嫌……
想想都觉得这样做离死不远。
叹了口气,何羽桃问楚弃厄,“楚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我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啊?”
专心致志看墙面的楚弃厄随手拿了跟火把直接扫在何羽桃面前,隔绝他俩二人交流。
何羽桃被迫后退一步,那火星子都快沾自己衣服上了,太吓人了!
但又见楚弃厄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他就又觉得奇怪。
于是他再次跨步走到楚弃厄旁边,严肃地说,“楚弃厄,我觉得,你是好人。”
“不是。”楚弃厄回答的很快。
不含任何情绪,就连脚步都没能顿一下。他的世界,好像包不住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事。
何羽桃追上去,“你是。你当初救了我,而且你刚刚觉得我怕黑,而且你——”
“我是好人。”师灵衣伸出手指点点何羽桃,抬下巴道:“也夸夸我啊。”
何羽桃回头看了眼师灵衣,刚要开口就被楚弃厄打断。
“他也不是。“
师灵衣的笑意拖长,他疑惑地哦了声,问楚弃厄,“楚同学好好看看,哪儿长得不像好人啊?”
楚弃厄没开口,只是眼神自上往下扫了个彻底,最终转头就走。
这般无视轻蔑的态度都没惹恼师灵衣,他依旧目送楚弃厄离去,等到了一定程度后又缓缓抬脚,仿佛已经形成习惯。
何羽桃与他对视,投去个同情的表情。
接着开口,“学长,您是大三的吧?您从前有见过楚同学吗?”
师灵衣点头闷笑,“见过……见过很多次……”
在中秋游园会上,在夜晚操场,在无人问津的小径上,他见过很多次。
只是每一次,他都只身一人。
“他比您大吗?前几届的吗?学啥的呀?”何羽桃又问。
师灵衣的视线扫了过去,唇角挂着笑却不觉得有方才那样温和。
只听他道:“记得他是你学长就行。”
了然的何羽桃没敢再问,抬头看着楚弃厄的动作,只见他的指腹落在岩壁上,拿火把靠近,不一会儿就见有水珠状的东西滚下来。
抬头,就见头顶的岩壁也渐渐凝结成珠。
何羽桃顺着视线往上看,又学楚弃厄的动作摸旁边的岩壁。
不摸不要紧,一摸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水珠阴湿岩壁,分明就是涂了蜡。
他道:“这里所有地方都涂了蜡。”
楚弃厄点头,随手拿了另一侧的火把递给何羽桃。
“烧了。”
何羽桃接过火把,他看了看楚弃厄怎么做的,于是自己也试了起来。
试了半天都没见有反应,身后的师灵衣接过,“不是让你烧完所有的蜡,只是看蜡下面的东西。”
东西?有东西?
何羽桃睁大眼睛去瞧师灵衣聚集火的那一处,很快,那一小块蜡被慢慢融掉往下流,而里面的黑紫慢慢变得金黄。
有字。
师灵衣停下手,侵身去看,也一样看见了字,他道:“是宫殿石柱上的字。”
“智。”楚弃厄道。
他举着火把一步步走近,顺着那个字往下烧,而后道:“智者,三千水,昏者,一千水。”
师灵衣看着楚弃厄还没烧那么多就已经念出底下那些,不禁笑道:“听楚同学这么念,考古系的?”
这里写的字都奇形怪状的,似花纹又像古文,很是难辨认,如果不是对这个东西有研究,基本认不出。
只见楚弃厄面色不改,回头对上师灵衣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上面还说,胡说八道的人一定会死。”
何羽桃连忙捂住嘴,“真的?”
“假的。“楚弃厄回答。
他就像讲了个极其冷的笑话,没有人觉得好笑,他自己都不觉得好笑,但他偏偏讲了。
半响后,何羽桃慢慢出声,礼貌性的呵呵两下,“好冷……”
楚弃厄继续回头看,将火把烧完剩下那句话。
凭借自己的想象力,师灵衣和何羽桃勉强补全字,大概率是和楚弃厄讲得一样。
于是师灵衣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进了洞穴,知道火把在哪儿,知道这里是蜡,知道蜡下有字。
一个从未进过副本的人,会表现如此娴熟么?答案显然是不会。
楚弃厄没回复,只转身举着火把走,他道:“墙上的,是女祭司的墓志铭。”
“就这几个字?”
“满墙都是。”
“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何羽桃心跳加速,望着眼前这个像洞穴一样的地方,心里涌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果然,他听见师灵衣在后面说。
“阿诺娜墓,埋葬阿诺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