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忌惮啊,摩根先生。但在梦里,想法随时可以成真,你确定要继续你的挑衅?”
亚瑟干脆地抬起头。
“少来这套,邪祟。”他嗤笑,“想让你那些龌龊念头成真?不如先给自己弄个像样的皮囊——哦,等等。”他突然一顿,眉头微皱,旋即扬起,脸上也浮现出夸张的恍然大悟:
“古斯,伙计……你不会,在梦里,也做不到吧?”
有如一头锁定猎物的猛兽,男人眯起那双带金环的蓝眼,慢悠悠地站起身:“我想想……似乎,我们相识以来,只有你在我梦里鬼鬼祟祟地打转。怎么,作为一个邪祟,混得连做梦都要蹭我的?”
古斯:“……”
新的一天,新的一份想踢亚瑟·摩根的屁股。
穿过来之后,和打游戏时一样,当亚瑟在做梦,他便能跟看过场动画似的自动旁观。如若镜头里出现亚瑟,他还能借此对梦境施加干涉。
又和游戏不一样,如果他干得太过火,亚瑟就会在梦里“醒来”。
一旦这家伙的意识正式上线,除非再冒出一群敌人并让这厮急眼,否则口舌交锋的难度就会极大上升,梦中环境也会变得极不稳定。
但眼下……
镜头盘旋,掠过街边大敞的窗,无人的路,扑街的鹿,最后定格回大大咧咧站着的亚瑟。古斯只觉得槽点多得简直不知从何吐起:
“说真的,朋友,为什么你连做梦都不忘打鹿?这是你的牛仔职业病吗?难道你从小到大,没听说过预兆、征兆之类的传说?鹿,一般都是好发展啊?而你,把它崩了。你,把你的好发展象征物给崩了。”
亚瑟挑起眉,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好发展?”他重复,满脸不可置信。“伙计,你是被马踢了脑袋还是怎么的?还是说,这鬼东西其实是你那些邪祟同类假扮的?是么?想包庇它?”
“瞧瞧你的周遭。”亚瑟挥手示意,“文明的臭味,阔佬的铜味,就是没有一丝野草的香味。一头真正像样的好鹿,怎么可能主动往这种石头笼子里钻?就算它傻到迷路进来,见着我这个头,难道不该撒蹄子就跑?要是你那双被幽灵眼屎糊住的眼睛还能看清楚,就该发现,这头‘鹿’,比你还邪门。”
“在这种鬼地方,唯一的好征兆就是我的老伙计们还在我身上。现在,让我来看看,这东西究竟是哪个可怜虫动歪脑筋变出来的玩意,还是干脆就是披着鹿皮的恶魔。”
——啰嗦这么多,你还不如直说你逆反了,就是要打。
古斯无语,只得尝试顺毛捋:“好吧,好吧,你的梦,你有理。但你也不必非得扒——喂!”
他没按W,更没按E,亚瑟却已大步跨出,利落俯身,手中猎刀转了个刀花,直接刺进柔软鹿腹。刀刃沿着皮毛与肉间的界限滑动,娴熟地将皮革剥离。这种在荒野讨生活练就的手艺,即便没有游戏能力的加持,即便身处梦乡,也丝毫不差。
古斯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看着亚瑟忙来忙去,直到割下最后一记,猎刀归鞘,开始卷起。
这货甚至还吹了声得意的口哨——“完美毛皮,是吧,伙计?”
木已成舟。游戏主角宰了游戏结局。象征高荣誉的鹿被脱出它的皮毛。要是有实体,古斯认为自己大概在用力抹脸。
但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古斯叹口气,“塞包里看看?”
“我正要——”亚瑟动作一顿,“哦,我没带包。”
“你,梦里,全副武装,”古斯嘲笑,“但忘了包。”
“呵。”亚瑟冷笑,“伙计,在你附上我之前,我的枪在手,谁的包不是我的包。”
“真不愧是通缉令上的男人,摩根先生。问题在于,我是在犁刀村附上的你。你想在那抢谁的包?风的?雪的?还是熊的?”
“说不定是你的,普莱尔先生。毕竟你就是在那鬼地方冒的头。除了太邪门,你包里东西可不少,看起来很需要有人帮你分担分担。”
“眼下就有个分担的机会,亚瑟。”古斯懒得理他,“把你的背包想象出来。”
亚瑟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猜猜看。”
亚瑟低哼一声,没回话,只闭上眼,一股瞄准时的专注降临那张脸。须臾,一只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深色皮革挎包凭空出现。
亚瑟睁开眼:“然后?”
古斯聚精会神,构想按键B。
出乎意料,代表背包物品的界面并未如预期滑出。包消失了。
亚瑟低头,眉头皱起,再度凝神。须臾,挎包于身侧重新浮现。
古斯心神专注,第二次尝试连接上挎包——包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不对。”亚瑟蓝眼微眯。“邪祟,是你。对吧?”
“除了我还有谁。”古斯没好气道,“放松点,牛仔。你只需要把包想象出来,剩下的交给我。”
“想象出来?”亚瑟慢吞吞地重复,“接着,交给你?”
“反正你都动手了,我想试试这卷鹿皮是否能带到外面,也就是现实世界。”古斯索性摊牌,“这可能需要介质,比如你的包,但肯定需要我们合作——呃?你拿枪做什么?有什么来了?”
因为环境安全,也为欣赏自己的审美成果,这会儿的对话,古斯让镜头对着亚瑟的脸。此刻,男人那张略带讥诮的脸绷紧,带金环的蓝眼锐利如鹰,是惯常的临敌反应。古斯不由狐疑地再转——
——咔嗒。
镜头的后方,左轮手枪出套,子弹上膛。
“你知道么,邪祟。我不懂你又在鼓捣什么鬼把戏,但我忽然也想试验点新鲜玩意。”,亚瑟·摩根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既然在这鬼地方,我能变出那个能见鬼的包,那么,我能不能变出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