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伸出的手一顿。
他微微垂着头,耳钉在亚麻色的发间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果然,我们好像认识呢。”他声音温和地道,递到凪夜一面前的那只手很稳,“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凪夜一的视野发黑,视线努力为他勾勒出物体的形状。十束的肤色很白,能看清那是一只手,声音也很熟悉,隔着尖锐的耳鸣勉强能听清楚内容。
但他僵坐着,仍然没有给出雾气想象中的反应。它惊了一下,看了看十束,又看了看凪夜一,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小子又犯病了!
十束的死给他留下阴影了。要么他觉得现在面前这个十束是他的幻觉,要么就是知道是真的,但是觉得自己迟早要走,不打算再过多接触徒增痛苦。
雾气凑到他耳边,阴恻恻地道:“这可不是幻觉啊。你的脑子还醒着吗?”
意识连接的另一头,传来少年虚弱的心声:我醒着。你能别讲话了吗?好吵。
这是真的。馆舍的优先级最高,在凪夜一被耳鸣占领的听觉里,雾气的声音就像装了几十个扩音喇叭一样,在他脑袋里轰隆隆地回响。
听他这么说,雾气顿时怒了:“喂!!”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
“啪”的一声,凪夜一努力维持清醒的最后一根弦断了。少年失去意识,向前栽倒,十束刚要接人,另一只手臂横空出现,猛地将人截走。
是一位黑发少年,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显然头发都没来得及束就匆匆跑出来了。
他稳稳地将凪夜一捞起来放到背上,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因此表情很凶地皱着眉头:“怎么一会不见就搞成这样……”
十束也跟着站起来,眨了下眼睛,问道:“你是他的朋友吗?”
夜刀神狗朗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啊……算是。”
其实是雇主。
凪夜一的脸埋在他的肩头,细雪一般的白发遮住了眉眼。十束莫名能想象到它的触感,收回目光,又问道:“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如果可以的话,住址……”
夜刀神狗朗犹犹豫豫地说:“……凪。”
“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遵从忽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谢尔提的声音说道:“凪。凪夜一,他的名字。再见。”
说完这句,他毫不犹豫地背着人走了。十束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口袋里的终端震了两下。
他接通电话,耳边传来草薙的声音:“你到家了吗?路口那边好像发生车祸了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放心啦。”十束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们那儿,有没有一位白头发、十五六岁的成员?”
“哈?”草薙说,“除了安娜,哪还有白头发啊。”
不,有的。
十束心道。
刚刚那位少年的手腕上,虽然被血染得有些模糊,但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吠舞罗的印章。
挂断电话,青年将终端揣进兜里,仰着头叹了口气。
“啊啊……这下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