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次直接唤周绥的名字,还有些生拗。
“……可以。”周绥没有反对,让他写字主要就是想给李重衡找点事儿干,至于写什么都无所谓。
周绥刚想低头继续看书,蓦地想到一个问题,又转过身问:“你会写那两个字?”
李重衡一看终于谈到可以显摆的地方了,头点得那叫一个卖力:“会!公子你看!”
周绥撑在李重衡身边,看着李重衡极其用心地一撇一捺写下“周绥”二字,在对比之下,“周绥”写的就显得比“重衡”更有耐心多了。
周绥惊讶地看了眼李重衡,还没等他开口夸赞,李重衡又道:“公子,前些天你同我道了你的表字,能不能写给我看看?”
“好。”
周绥应后,很是潇洒地在右上角留了一道龙飞凤舞的“怀恣”二字。
须臾,李重衡捧着写满周绥名讳与表字,中间还掺了几个李重衡的宣纸,开口指着“恣”道:“这个字,是个什么意思?”
周绥瞥了一眼,淡淡地回:“也许是恣意的恣。”
李重衡还是不大懂,他只是愣愣地“哦”了一声,继续对着几个相同的字发呆。
他忽然觉得,读书识字还挺重要的。
周绥站起身,估摸着差不多时间,摸了摸李重衡的发顶,略加思索后言:“就是自由、纵情、可妄为。”
“好了,先收起来吧,去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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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绥自认为人生十几载,很少有能让他十分悔恨的事,但今日偏偏就跟有仇似的,挨个撞上了。
早上去书院搬书路上巧遇宋议渊,最后被自己抛下的李重衡瞧见了;下午正要同李重衡一起赴往镇上的食香阁,一出屋就同也要出门的宋议渊撞上了。
“怀恣,一起?”宋议渊自然而然地迎上来,只同李重衡对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全程只同周绥搭话。
周绥左边是宋议渊,右边是板着脸的李重衡,就像肉夹馍的馅似的,香喷喷地夹在中间。
起初李重衡还会试图说些话,但宋议渊的话头过密,到最后变成了周绥只顾着和宋议渊讲话而忽视了李重衡,入席之后李重衡便一人垂首,一副谁也不爱搭理的模样。
周绥怕一脸黑的李重衡被今日做喜事儿的高家见到了而感到不悦,于是用手肘顶了顶他,悄声虚言:“笑笑。”
事实证明李重衡不愿笑的时候别逼着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周绥放弃了,眼神一瞟到隔壁桌有壶菊花茶,径直走过去拿着李重衡面前的杯倒了满杯,推到李重衡视线的正中心。
周绥只得没好气道:“败败火。”
周绥给李重衡倒完茶水后便没再管他,站起身瞧见薛泓坐得比较靠前,自己看了眼身侧还在闷闷不乐的李重衡,便没有上前。周绥收了心思一回头,发现姚淳熙坐在了他的另一边。
“坐呀。”姚淳熙自打同周绥一回生二回熟之后,便也不讲那些虚礼了,“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喜宴。”
“你以前没参加过?”周绥疑惑地问。
姚淳熙摇了摇头:“我之前总是和各路亲戚乱跑,好不容易有年本家有位兄长娶妻,但那时我正在我舅舅这儿,所以也没赶上。”
“对了,你们有见到何花姑娘吗?”姚淳熙特意看了眼另一侧的李重衡。
周绥回首看了眼李重衡,见他摇头:“没。”
“奇怪了,那日说好她有来的,我还想带点东西予她呢……”
周绥想不通姚淳熙何时同何花关系如此亲密了,他望了眼门外:“许是过会儿,再等等。”
“好吧。”姚淳熙收回张望的目光,注意到周绥正对面的宋议渊,“这位是?”
宋议渊没等周绥介绍,反而是主动开口:“幸会,在下宋议渊,同阿绥是好友。”
周绥忽然听他改叫自己“阿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小女姓姚双字淳熙。”姚淳熙施以一礼,同宋议渊简单攀谈起来。
到最后她瞄了眼周绥,感叹道:“宋公子温和儒雅,同周公子不愧是知交。”
周绥未发话,姚淳熙这话着实夸张了些。
他甫一回头,身旁的李重衡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