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抬起头,不明所以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铁了心,一定要带木兰回家?”
“这……”欢若话里有话,听得刘老太一阵心虚,可想想后面的一家子,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求姑娘开恩。”
行,好心救不了该死鬼。
“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也不跟你废话,给钱吧,全款。”
“姑娘,我们家现在真没这么多钱……”
“你没有,石桥镇的孙家有啊。既然要纳了我们木兰,总得提前表示表示吧。”
一提到石桥镇的孙家,刘老太霎时间面若死灰,在这初春时节,额上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姑娘……姑娘在说什么?我听不……”
“你听得懂。就是你的堂姐将女儿送进孙家做丫鬟,你们才能得了信儿,知道孙家前一个月发生了一件强逼丫鬟不成致人死亡的丑事,孙家那个老太爷逼死了人竟毫无悔意,转头就到处搜罗小姑娘来填补空缺。”欢若招了招手,杜管家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递给欢若,她接过时,看了木兰一眼,只见她小脸煞白,眼圈通红,死死咬着嘴唇盯着下面的跪着瑟瑟发抖的刘老太,满眼的恨意。
看来是已经明白了。
欢若伸手,用大拇指按了按她的嘴角,把她的已经被咬得出血的下嘴唇救出来,安慰她:“别担心。”
然后她转过身,又恢复了方才慵懒讽刺的语气:“上个月,你家来了个亲戚,这亲戚走了之后,你们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木兰周围骚扰她。这亲戚就是你那堂姐,你们来找木兰,也不是要接她回去疼她,而是要把她高价再卖到孙家做那孙老爷的妾室。怎么样?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欢若说完,把手里的纸重重拍在桌子上,刘老太一哆嗦,大梦初醒一样开始辩解:“木兰!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
欢若再次伸手过去,杜管家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递过来,欢若接了放在那几张纸上:“下面这些,是你那个好姐姐的供词,按里面说的,孙家应了你要把木兰送去当妾,说定了300两银子,先给你们100两银子的定银。这个小布包里呢,正好是足足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杜管家说是从你家搜出来的。但是杜管家也有可能是听了我的话栽赃你对吧?”
欢若到这里顿了顿,笑得非常愉快,看在刘老太眼里,却跟恶鬼一样,她语调轻快地接着道:“所以,现在如果你认了这就是你的计划,那这银子就是你的,如果你咬死了杜管家和我在合伙骗你,根本没有孙家给你钱,那么以你方才的话来看,你家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银子,那这100两自然是我们用来陷害你的,所以,也该归我们。”
刘老太一口银牙咬碎,如果她应了这是他们的计划,那木兰一定不会再跟她回去!如果她不应,那就是平白折损了100两银子!100两!她气得直打颤,心里早已把欢若千刀万剐了
半晌,她下定了决心:“姑娘,我可从没见过这东西!我跟娘家堂姐也好多年都没见过了,怎么会有这种来往?定是村里有人见姑娘疼我家木兰,心里嫉恨了我们,在背后嚼舌头,诓骗姑娘。”
不就是100两银子吗?只要把木兰送过去,孙家就还会给她200两。但要是不把木兰弄回去,那就不只是折损银子的事了,得罪了孙家,还能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哦?这么说,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是别人编排你,你是最干净不过的一个人了?”
刘老太赶紧点头。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你问问木兰,只要她点头,你便能把她带走了。”
闻言,刘老太面上一喜,猛地起身就想来拉扯木兰:“好姑娘,如今家里人都盼着你回去呢!你奶奶躺在床上都日日唤你的名字,跟妈家去吧。”
木兰满脸嫌恶地一甩一推:“别碰我!”
刘老太再次栽倒在地上,她压着心里的火气,陪笑道:“姑娘心里不痛快,就打我骂我出出气,到底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等姑娘气顺了,咱们又是圆圆满满的一家人了。”
“呸!你打量我还同以前一样只能任你摆布?你打错了主意!今日我便是一头撞死在这,也不会跳进你们给我挖的火坑!”木兰一口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怒气和委屈尽数发泄出来,“你们可真是我的亲人!宁愿折了100两银子,也要亲手把我推进地狱!你们还是人吗?”
刘老太摆着手,慌张地要来扯欢若,却被杜管家隔开,她不敢惹杜管家,只能偷眼看欢若,口中狡辩道:“方才我不是同姑娘说了?那都是没影儿的事,是有人编……”
木兰一把抓过桌子上装银子的小布包,用力掷到地上:“你当我瞎?这布,这是你年轻时候置办的衣裳上面的布料,后来那衣裳改了给我穿,只怕是我走了之后,你们连衣裳都不给我留一件,随便将它拆了缝做布包。这布至少十年前就买不着了,你倒是说说,姑娘怎么栽赃你!”
刘老太心下一惊,看了看怒气十足的木兰,又瞧了瞧面带讥讽的欢若,便知,她被耍了,欢若从来没信过她,不过是放任她像跳梁小丑一样去找木兰说话,好叫木兰羞辱她!
想到这,刘老太彻底被点着了,她脸色一变,露出凶狠的本性,一个猛扑就要抓木兰的头发,口中污言秽语不断:“你这小娼妇,以为有了靠山老娘便管不得你了?你是我生的!我叫你生你就生,叫你去死你就得去死!老娘给你找了好婆家,你就是死了,也得给老娘死在孙家!”
这话,一字一句重锤一般打在木兰心上,气得木兰想找把刀跟她同归于尽。
欢若此时也坐直了身子,她一把把木兰拉到榻旁,一抬手,四面八方便围了一圈侍卫来制住了发狂的刘老太。
她重新被按进土里,嘴上却依旧不干净:“你以为季家能保住你!哈哈哈,你跟季家可没签过身契,你的命还是攥在老娘手里!季大姑娘,你识相的快快放了我和木兰走,不然,等孙家的人来了,我就说是你拐骗良家!我告不倒你,孙家以前可是做官的!他们才不怕你这样的商贾!”
是了,这庄子上的人并不知道她这个“季”是哪个季,因为她名下有好几间铺子,之前也曾在乡里招工,她便以为她们家只是商人。
“好大的口气。”欢若眯着眼笑了,笑得这院里顶着午后的阳光都冷得瘆人,“那你便去告,最好找了孙家一同去告。就是不知道,手里过了那么多条人命的孙老爷,在得知自己被查是因为你家的时候,还能不能分出心神来关照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