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音吵得男人眼眶充血,他将手伸进黏液,几乎是颤抖着将那团黑毛捞起,又颤抖着将手指挨近污染物的透气洞。
呼吸绵长……
活着的……
失而复得。
裴淞之破碎的情绪骤然恢复平静,视线冷冷地转向菌丝老实匍匐着的污染物真菌。
蜡烛树的树干投掷进菌巢,磷火“噌”一下窜了几米高。
污染物菌就没见过这么出尔反尔的食物!
人类将燃着磷火的树枝扔到它的菌身上,火焰将它全部菌丝舔焦,让它分心乏术,顾不得操控菌丝缠死人类。
“啊啊啊啊——!!该死的人类,烧菌污的吸器!夺菌污的养分!菌早晚……弄死……你!”
……
污染物真菌的骂音逐渐减弱,裴淞之揣着小污染物,从这根树枝穿梭到另一根树枝。
树体燃烧,磷火遍布,滚滚浓烟挤满了蜡烛树七成以上的中空树枝,并迅速填充向剩余的空间。
随着时间拖延,树中温度已经达到能把人体表蒸熟的可怕程度。
在又一次被迫撤离到肚囊后,裴淞之一身湿透,面色染红,跳下时脚底一软,一个踉跄将小黑团子甩了出去。
晕死过去的景岁“咕噜咕噜”,直到脑瓜子被一具尸骸拦住,“呕”一声,小污染物吐出一口黏液,悠悠转醒,呛出声来。
“淞淞……”黑团子迷糊地眨了眨眼,呆愣愣地瞅着那个摇摇晃晃向它走来的人类,“怎么有人类在这里……好眼熟……污的……污不是……”
“污不是命令你乖乖等着污回来吗!人类,你不听污话,阳奉阴违污!”景岁“咯噔”一下,爪子猛地赏了自己一个脑瓜子,瞬间清醒。
污身眼看着就要暴怒窜起,被男人一把按住。
裴淞之一只手揪住小污染物的后脖子肉,一只手高高扬起。
“啪啪啪”数下,打得小污染物屁股肉左右直弹,人类冷冷地盯着芝麻团,眼神似乎要将污的屁屁撕成两半。
“干什么!干什么!你自己不听话,为什么要打污!污哪里错啦!”景岁叫嚷开了,黑团子张牙舞爪地呲牙,“就算污错了!你为什么不包容污!”
“如果不是我把你从污染物真菌的菌丝里挖出来,你现在已经消化成屎,哪还有力气在这里蛮横无理?”
裴淞之狠心将黑团子的屁股蛋揍成两颗爆满的黑水蜜桃,顶着小污染物两串热泪,怒斥道。
人类生气了,很生气。
景岁嚣张的火焰一下子熄灭了大半,但命硬的污染物是不会承认它的错误的。
“污不会死的!就凭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污染物真菌,它消化不了污。人类,听好了,污这条命硬的很。”景岁污音虽然哽咽,但脖子可是直直地梗着。
“污染物不像你们人类,你们碰一碰就死了。污染物只有污核碎掉才会死,污的污核在你这里,所以……污大概……死不了的。”
污染物的爪子戳了戳人类剧烈起伏的左胸,小眼神控诉。
裴淞之气得猛吸了好几口热气,脸色又红又黑精彩极了。
要不是再打下去,污染物屁股蛋就要裂开了,影响那只芝麻团子健康拉屎。
否则,他必定狠狠地打到这只小污染物认识到错误为止。
污命诚可贵,怎么可以用“大概”、“可能”这种不确定的字眼来判断有无丧命风险。
但小污染物明显不懂人类生气的点。更甚者,污染物还气恼脆皮人类不乖乖在外等待就算了,违逆污、还凶污。
“景岁。”人类放下芝麻团子。
“叫污做什么?”黑团子屁股沾地,龇牙咧嘴地抬起污脸。
“等出去了,我就把污核还给你。”
人类丢下污走了……
景岁揉着屁股蛋的爪爪一愣,它在原地呆站着,许久都没动弹一下,眼睛两侧的黑毛被泪珠子打湿成一缕,厚重地贴在眼泡上。
人类远去的背影逐渐被灌入的黑烟模糊,无数陌生的,污染物分辨不出来的情绪干扰着景岁跳动的污心。
涩涩的……胀胀的……
好像是难过、失落……担忧、后怕,以及挣扎……
好复杂。
污染物不懂。
但有一点它听懂了,人类不想要命了,也不想要污了,他要把污核还给污,然后一个人死掉。
“裴淞之——”污染物冲进黑烟,“污错了,你不要不要污!”
拥有过人类温暖怀抱,穿着人类缝制的暖袄的污染物,再也不要过一只污蜷缩着,埋进土里过冬的苦日子了。
它追上人类,跳上人类的后背,挂在人类的胸前,污染物爪间用力地勾着棉衣,脚趾开花。
“污错啦。”
叛逆难驯的污染物低下了头颅,透亮色泪水又滑落成两串,一滴一滴地烫着裴淞之的手背。
“错哪里了?”裴淞之狠心问道。
景岁一点都不敢思考,它怕自己说慢一秒,就又要被人类扔下了,它仰着脸,一字一句地认错,“污不应该觉得污不会死,就真的认为污不会死,污还是会死的。”
裴淞之托住污染物往下掉的污身,好释放自己被下拽的衣领勒得喘不上气的脖子,男人故作冷声道:“还有呢。”
“污不应该和淞淞顶嘴,乖污是不会犟得像野牛的。”
好一个“犟得像野牛”,裴淞之被气笑了。
这个词,是他试图教小污染物写字时,明明告诉它“景”要先写竖再写横折。但污染物不,它非要先把所有横写完了,再连上所有竖,最后点上八字胡。
现在,这个“犟野牛”倒是被小家伙灵活用上了。
裴淞之托住污染物下滑的污身,掌心特意避开了它受伤惨重的屁股,指骨箍住污腰,稍微用劲捏了捏污染物腰间的赘肉。
“永远不要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膨胀的肚皮一戳就破。景岁,这才是我生气的地方,不是什么犟野牛。”
他总有不得不离开小污染物的时候,人类就怕这个小家伙一只污在荒野区时,再做出“以小污之姿,搏大污之命”的险事。
淞淞说什么,污染物景岁无不点头。
似乎是感受到人类对它的包容重新回来了,它喉咙里逐渐发出委屈的哼哼音,毛茸茸的污脑在裴淞之锁骨处蹭来蹭去。
粉舌悄悄地伸出,又悄悄地“吸溜”两下,将舌苔上的汗珠全部擦在男人身上,留下一身污味。
污染物蜡烛树要被烧死了。
污染物景岁和人类也快被烫熟了。
淞淞给它讲过的那个故事里的毛猴子过火焰山,恐怕都没现在烫。
景岁热得感觉血液沸腾,污脑一阵一阵的晕,肚囊上半截黑雾浮动,氧气殆尽,要拼命地喘完一口再接着喘另一口才勉强没憋死。
“淞淞,找、找污核,要蜡烛树的。”
景岁抬爪,拍了拍人类的胸口。
污核对污染气息非常敏感,裴淞之阖眼,片刻后,男人调转方向,朝着污染物真菌的巢穴走去。
蜡烛树的污核在树冠,眉心入木三寸。
离肚囊之间距离仅有三十米,但所有通向树冠的树枝都被燃烧的磷火挡住了路。
要想成功拿到蜡烛树的污核……
“污染物真菌,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裴淞之仰视着菌丝疯癫的污染物菌,平静道,“你帮我拿到污染物蜡烛树的污核,我给你新找一个温床。”
污染物菌焦炭色的菌丝缠住人类的四肢,菌丝尖离双眼仅有厘米,吸器蠕动,“菌污凭什么信一个放火烧菌的仇人。”
“就凭你再找不到温床,就要死了。”人类说道。
污染物真菌,绝对寄生菌。
原本景岁是它挑中的下一个温床,可惜被裴淞之抢了去。
人类说得没错,磷火烧毁了它九成以上的菌丝,它现在空有菌壳,实际上,再多喘上两口气,就该死了。
“菌污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