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爸徐妈正在气头上,陆学林要是经常来家里找他只会火上浇油,分开前,徐东对陆学林道:“你要是有事找我或者有话跟我说,就让砚池帮忙带个信,我爸妈不会防备他的。”
“嗯,我知道。”陆学林想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余光里却瞧见徐爸跟他们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脸防备如临大敌的监视着他们。
陆学林歇了其他心思,看着徐东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两人这一分开,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徐东双眸静静落在陆学林脸庞,用眼睛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模样。
尽管心里难受,徐东还是挤出了一抹笑容,他对陆学林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新房住着太冷清,就先回家里和你父母一起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叮嘱,心里盼望着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多给他们一些说话的机会。
可惜徐爸的耐心有限,瞧着二人那难分难舍的样子,他终究看不过去,快步走上前来:“让你们见一面都算我跟你妈格外开恩了,你俩别蹬鼻子上脸的,说完了吗?说完就赶紧走。”
精神抖擞的徐爸比以往见面时沧桑了些,陆学林不后悔自己做的事,可想到徐爸徐妈因为这事所承担的痛苦和负担,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正想和徐爸道个歉,徐大勇摆了摆手道:“小陆啊,算叔求你了,以后别跟我们家东子联系了,我们徐家小门小户比不得你们家,这事要是被人暴露出来,东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你要是真……”什么喜欢,爱啊这样的词他说不出来,两个男人讲这些,可真够滑稽的,“总之,你要是真想他好,你就放过他,算我求求你了。”
徐爸抬手就要给他作揖鞠躬,陆学林往后退了一步,脸色一下就白了。
徐东心头更是一震,一把将陆学林拉到自己身后,气道:“爸,您这是在做什么,非要这样戳人心窝让人痛苦吗?”
连一向和善的徐爸都说出了这样让人无地自容的话,徐东不敢想象陆学林在徐妈那里遭到了怎样的对待。
他眼角发酸,伸手推了推了陆学林:“你走吧,把我刚对你说的话都记在心上,一个字都不能忘,知不知道?”
陆学林深知自己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只会让事态变得更严重,既然徐东说他能处理,那陆学林也愿意相信他。
尽管徐爸对他态度不好,离开前,陆学林还是礼貌的和他说了再见。
徐大勇把脸扭向一旁,直到陆学林走远了,他才慢慢转过头。
他心里是不忍的,可再不忍,有些事他们也得做。当孩子的不懂事,做父母的不能跟着不懂事。
活了这么大岁数,他们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跳进火坑。
此时此刻,陆学林或许会觉得他和徐妈无情,等日子长了他就能理解他们的苦衷了。
走错路不要紧,只要能迷途知返,就耽误不了太大的事。
怕就怕明知走错了路,两人还要头铁的继续往下走,这样的话,他俩这辈子岂不是全毁了吗?
一想到这些问题,徐爸就不得不硬起心肠,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陆学林离开后,徐东和徐爸回了家。
见到他们徐妈便压着嗓子问徐东:“怎么样,说清楚了吗?这回是不是能彻底断了?”
徐东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在屋里搜寻着。
想找的东西落进他的视线,徐东两步跨上前,拿下了放在柜子上的鸡毛掸子,在徐妈不解的眼神中,跪在二老跟前。
徐妈捂着自己发闷的胸口,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东双手拿着鸡毛掸子,高高举起递到徐妈跟前:“儿子不孝,喜欢上了一个跟我同性的男人,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你们消气,只能想到这个愚笨的法子。我虽不觉得自己有错,可这事对你们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爸妈,你们打我吧,不管是打得我皮开肉绽下不来床,还是打得我伤筋动骨给我留下病根,只要你们能消气,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决口不提一句要跟陆学林断了的话。
徐爸问他:“你就当真不愿意跟他分开?”
徐东摇了摇头,只说:“分不开!”
“好好好!”徐爸气极,接过他手上的鸡毛掸子,毫不留情地挥打在他身上,“我让你不学好,让你当变态,老子清清白白的活了一辈子,临到头了,你给我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你是嫌我跟你妈活太长了,想气死我俩是不是?”
徐妈的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流,她扑上去抱住徐东,哭泣道:“儿啊,你认个错,只要你认错,我就让你爸不打你了。”
既没有错,那又让他如何认呢?
三月份的天气还有些冷,徐东沉默着推开徐妈,脱掉了自己厚重的棉袄。
既然要让父母消气,何必做那些假把式,只要能让父母心里的苦发泄出来,他受点伤又何妨。
徐爸从来没见过这样主动讨打的傻子,鸡毛掸子在空中挥了半天,最终被他狠狠扔到了地上。
“知道我跟你妈下不去手,所以故意用这种方法来威胁我们是不是?我们还真就不吃你这一套,我告诉你,陆学林和我们你只能选一个,要是你真想跟他好,打从今儿起,你就从这家里滚出去,我跟你妈就当没生过你这不孝子。你要是愿意跟他断了,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咱们一家继续安安分分过日子。”
徐东低垂着眉,斩钉截铁道:“不行,你们和他我都得要。”
徐爸差点被他气笑:“什么都想要,咋不美死你呢?”
“你们要是同意,我还真挺美的。”
徐爸听他这话就来气:“你觉得很光荣是不是?”
徐东穿上自己的棉袄,坦言:“我不觉得光荣,也不觉得羞耻,这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是你们把它看得太严重了。”
“什么平常,我跟你妈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见过两个男人相爱的事,举报信都被人写到家里来了,这还不严重吗?”徐爸顿了顿,忽然道:“我问你,那信里写的是真的吗,你跟陆学林真在大街上……”后面的字徐爸说不出口,这也太羞人了。
说起这个徐东也有点赧然,都过这么久了,他爸才来问,可真够后知后觉的。
徐东解释道:“大街上那么多人,我俩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徐爸徐妈心头一松,又听他道:“我俩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要我说写信的人才变态呢,人家亲嘴他都要看。看就看吧,还写举报信,可真不是个好玩意。”
徐爸哆嗦着手指,怒骂道:“混账东西。”
徐东点头:“确实混账!爸您不要生气,陆学林已经去调查了,他又有本事又有手段,查出来保证让那人没有好果子吃,等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也得去踹他两脚消消气。”
徐爸一巴掌挥在他头上:“我骂的是你,你俩简直太不要脸了。”
徐妈也没了刚才的心疼,咬着牙狠心道:“就该让警察来把你们抓到精神病院去,改改你们这毛病。”
徐东倒是不怕:“抓进精神病院算什么,最好是把我俩抓去枪毙,这辈子我跟他只能做对苦命鸳鸯,不如投个好胎,下辈子重新在一块。”
徐妈听得直想升天:“两个男人做什么鸳鸯,你恶不恶心?你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枉费我跟你爸养你这么大,早知生了你这么个讨债的,当初生你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把你扔进粪坑里淹死。”
徐东跪得膝盖疼,瞧父母没有再动手打他的意思,勉强地站了起来。
生气的人总是什么话难听捡着什么说,徐妈的话他也不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