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以到达芙蕖峰峰顶的只有一条石阶小路。原本无路可走,是让元清宗的祖师生生一剑劈出来的。
石阶小路的两侧裸露的石壁异常光滑平整,其势如剑直指云霄,上面散乱爬着紫藤萝,一眼看上去如一条紫色瀑布从天际悬落。
“真是,比上回还快了半刻钟!”楚竹看着石阶上凭空从一圈灵力波动中走出来的柳宴夏心情无比复杂。
既高兴棋逢对手,又为自己数次没能困住柳宴夏而难过。
柳宴夏向着南涔晃了晃夹在指间的紫符,两眼弯弯亮晶晶的,“承让啦,楚师姐。”
南涔被柳宴夏这干净的笑容感染了,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本来楚竹也没有很生气,但是看自家师妹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她就咽不下这口气了,抬手一挥凌空夺过柳宴夏手中的符纸,“谁是你师姐?!”
柳宴夏也不恼拾阶而上停在南涔面前,伸出双手靠在一起比划了一下,“我们怎么说也是同宗同源,楚师姐是南涔的师姐,也就自然是我的师姐。”
楚竹一下想反驳的话卡壳了,毕竟柳宴夏都搬出同宗同源了,她再怎么说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她还是好气!
有前来看戏的正元宗修士,因往日就看不惯归清宗,这一下连吃几个亏更令她们面上挂不住,居高临下冲着柳宴夏喊:
“柳道友天天来寻我们师姐,不知会打扰她清修吗?谁不知道南涔师姐最喜清静,最是勤勉,日夜苦修只为一日证道。”
“勤勉修行是没错。”柳宴夏抱胸歪头看着壁上的喊话之人,“但是你总不能要求你的师姐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三个时辰在修行吧?”
“她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偃甲?况且我每次都会问她愿不愿意,”柳宴夏转看南涔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脸颊,眨了眨眼,“是吧?阿涔?”
再说,哪有天天?!纯属污蔑!
面对柳宴夏突然的亲昵称呼,南涔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点头回应她:“是。”
“哼!诡辩!”她们依旧是不买账。
柳宴夏此刻心情极好,身后马尾轻晃,起了逗弄南涔几名师妹的心,“诡辩?那我且问你们,南涔是喜饮热茶还是冷茶?是喜辣还是喜甜,是喜清静还是喜欢…热闹?”
一连三问,把刚刚信誓旦旦说南涔喜爱清静的人问得不自信起来,几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南涔看着眼前人胸有成竹的模样,眼底盘旋起几分雀跃,却也心疑这人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么多?
“那你知道?”楚竹问。
“那当然!她喜欢清静啊,这儿不是众所……”柳宴夏话说到一半嘴张不开了。
转头一看是南涔给她下了禁言咒。
“走吧,下山。”果然,她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多关于自己的事呢?南涔眼底那几分雀跃一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这世间的集市虽然也很热闹,但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年复一年,弹指一瞬,再有趣的东西也容易因见多了而失去趣味。
所以柳宴夏寻南涔下山并不是为了那些,而是为了一位老人挑着箩筐走街串巷卖的糕点。
南涔在上归清宗修行时在尘世有个安稳幸福的小家,年幼的她有两位疼爱她的母亲,每天都会给她准备她最喜爱的枣泥糕。
后来南涔被正元宗宗主选中,她那两位也曾向往除魔卫道的母亲是极为高兴她日后能有一番作为的。
只是她这一上山便逐渐与尘世斩断了因缘,她修为飞速精进,可平凡的双亲在缓慢的老去,枣泥糕也换作无滋无味的辟谷丹。
柳宴夏清楚,一个人的喜好可以被压抑但绝不会轻易改变。
“阿涔!你等我一下!”
“嗯?好。”
两人逛了一路根本就不像出来玩的,一人只顾盯着眼前的路走,一人左顾右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直到沿河走到桥边,柳宴夏开才发现了目标。
“也不知道这个味道对不对。”柳宴夏提着油纸包看了看,她有些不太确定,毕竟她是‘道听途说’知道了这个枣泥糕。
加上岁月悠长,万一配方变了呢?她可是清楚的记着她小时候爱吃的辣条长大后味道就好像不太一样了。
“看起来真的好像一具偃甲啊。”柳宴夏回到桥边时,南涔依旧站在原地,就连动作都没有变一下,对此她由衷发出了一声感叹,“我回来啦!”
南涔闻声回过头,第一眼看见的是柳宴夏,紧接着就被她手上提着的那个十分熟悉的油纸包吸引去了注意力,就连被她拉到一边儿青石阶上都没反应过来。
“坐下吧,已经用净尘诀扫过了。”柳宴夏先一步大大咧咧地就坐了下去,还伸手拍了拍一旁的青石示意南涔坐下,“干净的很。”
南涔目测了一下与柳宴夏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规规矩矩地坐了下去。
“刚刚在看什么?一动不动的。”
“屋顶上的炊烟。”
柳宴夏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河的对岸,暮色低垂,光影朦胧,炊烟袅袅,这是人间烟火。
是想家了吧?
柳宴夏将油纸包托在左手掌心上,解开麻绳结,将方方正正的五块枣泥糕递至南涔面前,带着一丝期待,“尝尝?看看味道对不对。”
“枣泥糕?你怎么会知道它?”南涔在看见这几块红白相间的糕点之时脸上旋即绽开了笑容。
柳宴夏很满意南涔的反应,一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给南涔解释,“你可是最年轻的剑仙,那天桥下说书的每天要将你的光辉事迹说上八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