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宇智波佐助是那样执拗的人,他用他自己的一生,他所有的一切作为筹码,走出一条鲜血淋漓惨烈无比的复仇之路,因此宇智波这个姓氏,才真的有了区别于其他所有姓氏的意义。
让宇智波比其他所有血继限界更特殊的从来都不是写轮眼。
而是宇智波佐助。
但佐助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大蛇丸不清楚。
为什么他就从来不能像漩涡玖辛奈学习一下,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家族的失败和灭亡呢?
好吧,是因为宇智波鼬一直在刺激他。
……归根结底还是宇智波鼬的错。
而宇智波鼬到底为什么要执着于撵在宇智波佐助屁股后面,极力刺激他让他开眼?那都是因为波风水门死的太早然后木叶沦为养蛊场的错。
宇智波鼬和波风水门应该各自对大蛇丸和宇智波佐助的悲惨命运负五成责任。
至于团藏……笑死,谁在乎他啊,虽然大蛇丸曾经和团藏进行过密切的合作,但对于团藏的惨死他是一点儿都不伤心,甚至还想鼓掌叫一句死得好。
不会真的有人喜欢志村团藏这家伙吧。
不会吧不会吧。
这家伙死了,可以说整个忍界都会鼓掌欢呼的。
水门沉吟了片刻,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鼬,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接受木叶宣布团藏无罪。”
鼬说:“这是你们木叶的事,你毕竟是火影,我不希望你太为难,推翻团藏可能会导致你推翻三代目,而你的火影之位来自于三代目,这会影响你的法统。”
水门只是笑了笑,很快就说:“不,你很贴心,鼬,你为我,为木叶,为佐助,为所有人都考虑到了,你考虑的非常好。如果照你说的这样办,我们仅仅只用否认团藏为佐助所杀这一个事实,就足够把这桩旧案彻底地遮掩过去,再不提起。”
鼬说:“就像我说的那样……当时在场的目击者,有幸存活下来的全是佐助的亲友。我很怀疑这件事到最后怎么会闹的沸沸扬扬。”
大蛇丸注意到,宇智波鼬风平浪静了一整局,这是他第一次露出一点细微的情绪波动。
他讽刺说:“如果他们真的体谅佐助当时的处境,想要对佐助好一点的话,就说团藏只是摔死了不就好了?团藏年纪那么大了,我认为他下班路上忽然摔死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团藏摔死了,佐助依然可以是他们的好伙伴好学生嘛。”
大蛇丸:“……”
宇智波鼬你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儿太狂野了。
水门叹了口气,说:“你的说辞简直非常好……顾及到了各方利益,就算是让我来做这个,恐怕也没办法做的比你更好了。”
宇智波鼬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但波风水门紧跟着说:“但我恐怕不能让你这么做。”
大蛇丸看着宇智波鼬错愕的表情,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水门思考了片刻,说:“该从何说起呢…事实上我很感激你对三代目的维护,三代目对我有极大的恩情,不仅仅是拔擢之恩,就连我死后,鸣人也多托他保护照顾。如果要追究团藏的错误,那么最后火焰势必要蔓延到三代目身上去的。”
“但是。”水门说:“比起人情和利益这些模糊的东西,身为火影,我不得不考虑地更长远一些。”
“阴谋和权衡是不足以统治一个国家的。”水门说:“只有光明和信念可以。”
大蛇丸抱着手臂,哂笑说:“你开始觉得你能统治火之国啦?你只是火影,火之国不归你管的吧。”
依然没人理他。
水门说:“如果遇到事情不去直面我们的过错,真诚地反思自己,而只是想着要怎么推卸责任,摆脱损失,保全脸面的话……我恐怕最后事情只会越来越糟。鼬,你应该也是明白的,这两条路而言,一条路是一开始走的艰难无比,但越往后越顺遂的道路。而另一条路是一开始很顺遂,但越往后越艰难的道路。”
“你所给我的方案,是你认为,木叶可以欣然接受的方案,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按照木叶往常的惯例……无论是一代目,二代目还是三代目,六代目……五代目,或许他们都会觉得这个方案不错。但是,也正是在过往每一届火影的统治之下,木叶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
“鼬,大蛇丸师叔,你们觉得现在的木叶很好吗?你们对现在的木叶感到满意吗?”
鼬只是淡淡一笑:“火影大人你说笑了,木叶现在很好,没什么不好的,我很满意。”
大蛇丸也说:“是啊是啊,波风水门,你自己分明就是火影,你怎么可以说木叶不好,太大逆不道了。”
依然没人理会大蛇丸。
水门只是笑。
“如果你真的认为木叶很好的话,鼬,我保证会洗清你所有的罪名,给你功臣的待遇……你愿意回木叶来么?”
鼬忍俊不禁道:“那就还是不必了吧。”
水门耸耸肩,说:“你看,你也知道木叶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行……你觉得只有你自己知道木叶不行吗?带土不知道吗?鸣人不知道吗?或者说,佐助,大蛇丸……再不济那些你认为愚蠢的人,日向家的,奈良家的,各种各样的人,所有的人。”
“大家都不会说木叶不好。”
“因为这会造成不利的影响。”
“但这世上虽然有蠢人,却绝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蠢人,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明白的。”
“你不会当着我的面辱骂木叶,因为我是木叶的火影,你不想与我发生冲突,但真的要你回到木叶来,你却绝不愿意。”
“而你之外的那些人……他们虽然离得远些,只能看到一个黑箱,他们不知道当中究竟发生什么,却也看得到黑箱这头儿出来的是无数碎骨和肉末,那么他们为了自己的安全,只怕也得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就为了这个,他们不会信任我。”
“想想看。”水门说:“我要如何统治一个所有人都互相防备,认定自己的上司,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家人,随时都会对自己动手,因此比起做事,首先要保护和隐藏自己才好的组织和村落?”
“但你能怪罪他们不愿意信任木叶吗?木叶之前所做的所有事加起来,值得他们的信任吗?”
“比起权衡各方利益,怎么把宇智波灭族这件事遮掩过去,当下更重要的是建立信任。忍者对同伴的信任,学生对老师的信任,部下对上司的信任,村民们对火影的信任。”
“失去对彼此的信任,便是一切战乱和争斗的根源,我想这点你应该也有同感吧……宇智波一族的事情之所以落到那样的下场,村子不相信家族,家族不相信村子,这便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如果宇智波能更信任木叶一些,如果木叶能更信任宇智波一些,我想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那样惨烈的境地。”
波风水门用一种很坚决的语气说道:“我恐怕必须公正、客观,且完全真实地来公开宇智波灭族一事的全部来龙去脉……因为我首先必须要建立我们之间的信任。”
“信任是很可贵的东西。带土和长门曾经相信过鸣人,现在他们似乎有所迟疑了,这不是他们的错,因为佐助的事发生了,这件事证明鸣人确实还不足以承担他们的信任。”
“而带土和我之间呢?他曾经不相信我,这造成了严重的后果。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是修复了,但我很确定,如果我真的要在这件事上含糊其辞的话,我恐怕最后我依然会失去他的信任。”
“而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但这没什么,初步接触的时候,你一定不会相信我……信任是很贵重的东西,因此想要拥有它,我就必须竭尽全力,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宇智波鼬。”波风水门很正式地问道:“你真心认为你所说的那套说法可以让你满意,让佐助满意,让带土满意,让所有人满意吗?”
宇智波鼬露出了一个很微妙的笑容。
“但是这对木叶最好,不是吗?”
波风水门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只是个陷阱而已,你就算不信任我,也不至于以为我愚蠢到看不出来这种做法必然会导致木叶和雨隐,鸣人和佐助,带土和我,所有人之间这如今岌岌可危的和平一定会荡然无存吧。”
“当下这种局面是很美好却又很脆弱的,一个处理不当就会荡然无存。”
宇智波鼬说:“如果你连这个都看不明白,那你根本就不足以与我谈论与信任有关的话题。”
“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宇智波深沉地说:“这是一条一开始会非常艰难的道路,很多人不走这条路,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走,而是因为他们根本撑不过去一开始的那段路。”
“武力、智慧、勇气,乃至运气,缺一不可。”
“波风水门。”他说:“你现在准备走的这条路,可是真的会非常、非常艰难的一条路。”
“你确定你真的想要得到真相?”
当宇智波鼬这样质问波风水门的时候,就好像波风水门才是那个身负家族荣誉和血海深仇的男人,而他是决定对方命运的火影一样。
大蛇丸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好笑。
波风水门说:“我确定我所要的是真相,真实是信任必不可少的前置条件。你要是觉得我是那种会畏惧危险畏惧挑战,因为这条路难走所以就不去走的男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别太小瞧人,好么?我知道你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波风水门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但我也不差吧。”
于是宇智波鼬在大蛇丸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个大蛇丸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宇智波鼬脸上的微笑。
那种甚至有点儿真诚的笑容。
是的,当然,宇智波鼬今年毕竟才21岁,对于一个21岁的年轻人来说,一个真诚的笑容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想让这个年纪的人学会假笑才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
但当那个让人觉得他现在真心实意感到开心的笑容出现在宇智波鼬脸上的时候。
大蛇丸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