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栩洲的脸,当即往右侧偏,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泛红的巴掌印。
他僵硬抬手,捂住了被扇的左脸。耳畔则响起了少女熟悉的声音。
“知道吗?小侯爷。肆意轻贱自我性命之人,不会有人喜。”她放下了那只高举的手,看着他的眼中,尽是破碎与失望。
他幼时灿烂的笑容,温暖了她,令她一见倾心,犹记至今。
而现下,他竟是当着她面,骂自己命如草根。
她本还认为记忆中,那个笑容耀眼的小公子不曾改变。可眼下,她脑海中少年似暖阳般的笑颜,正逐渐破碎。
喻栩洲呆住了,尤其是在看见她眼底明显地失望后。整个人彻底傻了。
“喻栩洲。你若连珍爱自己的性命都做不到,又凭什么想让他人喜你?”
当少女最后深深看向他时,二人对视。他看见了,那在阿姊与阿父眼中,未曾看见的重视在意。
真的会有人…喜欢…他这样的人?
此刻,他心中是这样问自己的。
“接下来的路,我会自己走。便不劳烦小侯爷了。碧儿,咱们回府。”
留下这么一句话,辛雁便转身。带着碧儿,从他跟前走过。临走前,他甚至还看见了,她抿唇不忍的神情。
那副眼神,是同情?
不,不只有同情,貌似还有失望。
失望?
她对他失望?
辛雁…她究竟为何,要对他露出这等失望不忍的眼神?
“等等,辛雁!”
可当他放下捂脸的手,扭头想要呼唤她时。此刻的辛雁,竟早已走远。
喻栩洲却只能呆呆望着她的背影,任他如何呼唤,她的脚步都不曾停过。
她背影已然远去,唯有她那句‘凭什么’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肆意轻贱自我性命之人……”
不知不觉间,他嘴中无意复述辛雁方才的那句话。
与此同时,一直藏于屋檐房顶暗处,奉命小心跟踪的几人中,为首的蒙面公子,默默观望着分别的二人,黑色面巾下的嘴角轻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机会来了。”他嗓音较细,嘴中说着这四个字,视线也不禁越过喻栩洲,锁定在了那位一袭碧落襦裙,背影渐行渐远的少女。
他视线盯着辛雁,抬手朝身后另外几名蒙面黑衣人下令:“奉太子妃之命,捉拿辛氏女。”
“按照原计划行事,绑架她,逼着小侯爷。英.雄.救.美。”
最后那四字,蒙面公子说得格外刻意,甚至是一字一句吐露而出。
喻栩洲,好好‘感谢’你亲爱的姐姐吧。为了撮合你与辛家女,她可是煞费苦心呐。
“不必怜香惜玉,也不必手下留情。若表现得太假,可就不像匪徒了。”
“是。”
伴随着这句吩咐话语,他身后一众蒙面人,点头应声。
而这名为首的蒙面男子,其实若仔细观察他的神韵气质。不难看出,他便是白日里,向喻歆然禀报喻栩洲与辛雁行踪,负责替她办事的那位,待喻歆然神态尽显恭敬小心的太监。
男子视线静静瞧着不远处的辛雁,心中联想到了太子殿下临行前,曾在议事室,与他私下交谈的那些话。
喻歆然这两年,莫名控制着弟弟喻栩洲,逼迫他接近辛家女。
只怕,两年前太子临行前的担忧怀疑。是真的。
两年前。
太子晏旭泞为了提防喻敛安插在东宫的细作眼线,特意遣散周遭下人,暗中同他在一处议事室中交谈。
后来不久,他随太子一路回归太子书斋处理公务。不想,那时守门的侍卫却说...
太子妃,竟来过。
当时的宴旭泞,听闻喻歆然曾来寻过他。下意识调头,往自己来时的方向望了一眼。
东宫内,去往太子书斋的路有两条。其中一条近道,便须经过那处议事室。
“殿下...”
“好了。柊雹,本宫知道。”
当时,宴旭泞打断了柊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后来当日下午,宴旭泞去了一趟太子妃寝宫。待到隔日,殿下再回来时。
便是黑沉着脸,朝他吩咐道:“柊雹,从今日起。你改名为顺柊。待我走后,便去太子妃宫中伺候。”
宴旭泞说着,手上递给了柊雹一张人皮面具:“我不敢保证,她是否真偷听到我们昨日谈话。以防万一,你替我去盯紧她。你刚来不久,她虽然不常见你,不知你名。但应也是记住了你这张脸。”
顺柊缓缓接过那张人皮面具。
“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我不在这几年。切记,盯紧喻歆然。她向来善妒,万不可让她破坏了我的计划。”
他将人皮面具完整戴好后,原本那张清秀的脸,也转变为了一个相貌普通的怯懦小生。
当他戴好面具,再度抬眼对上宴旭泞时。看到的,是太子居高临下的严肃相貌。他躬身拱手,恭敬应声:“定不负使命。”
那时的顺柊,自然知道。宴旭泞所谈的破坏计划,是何意。
是侧妃...
是辛康安之女,是太子打算纳辛雁为侧妃的计划。
而他,自然也在带上人皮面具的那刻,成为了太子妃寝宫中伺候的太监顺柊。
也是近两年来,太子妃身侧最为得意的一名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