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
华华。
铭华。
铭砚。
阮多拼命拼凑着零星的信息,很快总结出:这家人姓陆,他们失踪的儿子,也就是“自己”叫陆铭华,而眼前这位冷酷霸总叫陆铭砚,他们家很有钱,刑侦大队那个警察是他们家的亲戚。
六部电梯都没在一层,只好等着。
电梯门是镜面的,能照出头顶挂满流苏的小型水晶吊灯,吊灯下的陆铭砚,还有陆铭砚旁边的自己。
陆铭砚一身裁剪得体的浅色西装,戴着低度眼镜,双手插在裤袋里,面色冷峻得像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清冷贵公子,而他旁边的自己,满身污渍,头发蓬乱,眼神飘忽不定,简直像个误入童话世界的小乞丐。
华华,你哥,真的好帅!
阮多自卑地低下头,搓着毛了边的衣角,想逃都觉得没底气。
还好,电梯很快到了,陆铭砚走上去,他也跟上去,正后悔跟得太快的时候,看到陆铭砚按了十八层的按键。
电梯徐徐上升。
密闭的空间里,陆铭砚身上若有若无地传出一股清冷的香水味,让他感觉正置身于初雪后的树林,更显得他臭臭的。
在臭鱼烂虾中间浸久了,身上总有一股难闻的咸腥味,洗也洗不掉似的。
况且,还有阵子没洗了……
阮多从电梯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红透了,赶忙再次低下头,做鸵鸟状。
一下电梯,他惊呆了。
这一层是全部通透的格局,摆着古董花瓶和整套红木家具,不像是酒店,倒像是个正式的会客厅。
脚下的针织地毯踩上去软软的,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的门边,让阮多感觉自己整个人飘飘然。
绕过书架,陆铭砚随口对服务台的服务员小姐姐吩咐:“给他准备套衣服。”
又低头看了眼阮多网面上漏了眼的鞋子,问:“几码?”
阮多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回答:“四,四十二码!”
这还是陆铭砚第一次正眼看他,他有种被猛兽关注到的紧张,也因为他居高临下的姿态愈发觉得自己卑微。
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阮多看到一个巨大的露台,露台上有泳池和遮阳伞之类的东西,他对此很好奇,可没等走到那边时,陆铭砚就拐了个弯,进到转角的对开实木门里。
一间低调奢华的顶级套房,铺着鱼骨地板,沙发周围围着米白色长毛地毯,隔断另一侧是张躺五个人都不嫌挤的大床,床盖是扎眼的金红色。
阮多站在门口,低头盯着自己又破又旧的运动鞋,有点不敢踏足。
陆铭砚皱了皱眉,回身扔给他一双一次性拖鞋。
阮多默默换好,就听陆铭砚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去洗澡吧,浴室在那边。”
他随手一指左边那扇好看的雕花磨砂玻璃门,然后放松地坐到沙发上,看了眼时间:“给你二十分钟。”
阮多赶紧跑进去。
浴室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洗手台的瓷砖雪白干净,架子上挂着崭新的浴袍,里侧的台阶上还放着个圆形大浴缸。
他只洗过淋浴,也看到了花洒,但四处都没找到开关。
放弃淋浴,走向浴缸,同样没找到水龙头。
完了。
他踌躇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去外面跟陆铭砚求助。
他从门缝探出头,弱弱地喊了声:“哥哥。”
正在看财经杂志的陆铭砚转回头,眉头不耐烦地拧在一起:“怎么了?”
“我不会开水龙头……”
怯生生的声音软乎乎的,跟在市场里勇斗混混的时候判若两人,像条无助的小狗。
这是福利院孩子的标准生存法则,会逞强,也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示弱。
见陆铭砚不动,他可怜兮兮地说:“哥哥,教教我行吗?二十分钟快不够用了……”
或许是因为叛逆弟弟对自己要求的重视,陆铭砚的眉头松了松,起身走向浴室,阮多赶忙打开门退到一旁,嘴上不闲着:“谢谢哥哥!”
陆铭砚的声音这次不再冰冷,居然主动问:“浴缸还是淋浴?”
阮多遗憾地看了浴缸一眼,乖乖地说:“浴缸太浪费时间了,哥哥着急,我就淋浴吧!”
虽然他真的很想试试泡浴缸到底是什么感觉。
陆副总是多精明的人,一眼就看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心软了:“不是很着急,多洗一会儿也可以。”
他压下浴缸边一个略微凹陷下去的开关,从浴缸侧面的缝隙里流出了水,又在旁边位置碰触了一下,出现了调整水温的指示灯。
“水够了就再按一下,开关会弹起来,水温固定在四十度了,洗澡不要超过三十分钟,对身体不好。”
他仿佛用光了全部耐心,快步退出浴室。
阮多盯着浴缸里一圈圈的波纹,眨了眨眼。
这位哥哥,人还挺好的嘛?
泡在温暖的水里,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是张开的,简直太舒爽了!
但阮多怕惹人讨厌,没敢得寸进尺,洗到二十五分钟就裹着浴巾出来了,身上还湿淋淋地往下直滴水。
“哥哥,我洗好了!”阮多觉得自己香喷喷的,语气都活泼了不少。
陆铭砚从杂志上抬起目光,声音又变得冷冰冰:“回去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