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感觉梅尔维尔其实并没有明白,但不妨碍他从善如流的更改提议:“那就不做装饰,把食物准备的丰盛一些,大家一起好好吃一顿?”
这个的确没有任何毛病。
阿瑟:“哦……”他在想队长上次质问场面这么尴尬之后该怎么面对“黑巫师”。
艾米丽:“好吧……”她在想哥哥上次质问场面这么尴尬之后该怎么面对“黑巫师”。
安德森:“呃,我准备些冰淇凌?”他在想喊老爹送点冰淇凌过来。
感受到众人情绪的低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之一的梅尔维尔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别太给自己压力,‘黑巫师’也只是个19岁的年轻人罢了。”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却让“银翼”众人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安德森张开嘴却没有说话,阿瑟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艾米丽吸了一口凉气。
梅尔维尔再一次不明所以:“怎么?”
“我……”安德森嘴开合了两下才道:“难以想象……‘黑巫师’竟然只比我大一岁……”
“老实说,”阿瑟抹了一把脸:“我都没感觉他是个人。”
“你这话过分了,”艾米丽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也就比你好一点……”
“银翼”的几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面对第五攸,看到的是“第一向导”,是“追逐痛苦的黑巫师”,是“向导塔的招牌”,这些称号完全覆盖了他们对这个人的全部理解。
“黑巫师”到来之前,“银翼”众人在学习向导有关的知识,憧憬自己的清澈度能够得到提升,担心跟向导相处会很麻烦,应付方方面面的刁难,仿佛来的是一个名叫“黑巫师”,功能为“向导”的一件使用麻烦、保养复杂的精神治疗器械,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哪怕他们刚跟他交流过,也是秉持着“感受”而非“理解”的态度,他们是哨兵,他是向导,一切的交流都仅限于这两个身份。
若非刚才梅尔维尔提及,他们可能依然意识不到,原来“黑巫师”是一个人,是一个加入银翼的新成员,需要他们接触、了解和磨合。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可能并不能理解他们此时震动和反思,反而会觉得他们莫名其妙:从“黑巫师”到来发生的这些事情来看,他们根本不该摘下有色眼镜,而是更要焊死在鼻梁上。
因为是“普通人”,不是如他们一样的“第三性征群体”。
“银翼”的众人意识了这个简单又令人害怕的事情:曾几何时,他们都吃过“哨兵”这个身份的苦,被孤立,被异化,他们抱团取暖,他们坚信自己不是异类。然而在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思想已不知不觉间被这样的言论同化,甚至差一点就成为了“言论”的帮凶:
如果说“黑巫师”应该被特殊对待,那么他们呢?
他们囿于“黑巫师”的坏名声和表面的冷漠尖锐,但是,光他们自己亲身经历的,“黑巫师”都已经救过团队里的两个人了不是吗?他没有包庇那个与劫匪同流合污的向导,他在听证会上站出来为诺曼作证。
他们实实在在受过“黑巫师”的帮助和恩惠,他们也根本没有经历过如网上说的那样被“黑巫师”折磨,却依然因为外界的评价和围绕他的那些人和事反感和排斥。
如果这是可以的,那他们呢?
哨兵的名声也很差,哨兵造成的恶性事件的负面新闻也很多,围绕着哨兵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们有实实在在的功绩时也不该得到承认?因种种原因惹出麻烦,即使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即使自己站出来承担责任,也不应得到理解和认同,而是该被排斥和反感?
如果他们自己都是这么做的,又凭什么呼吁社会不要歧视?
就算个人和群体并不等同,其中的既视感也足以让他们惊惧。
——就像经历了一场事后才察觉的试炼,自我的剖析之下,有后怕,有难为情,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但是,还好,还能庆幸不晚。
梅尔维尔失笑:“大家都需要时间来适应,我想,对‘黑巫师’来说也是如此。”
“可别再叫人家‘黑巫师’了,”艾米丽摇摇头:“他是有名字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就像分化之后的每一天对自己说得那样:“他的到来,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