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想当然以为是元妃逃走,这人要让她帮忙求陛下,将元妃找回来。
元香当然不可能答应他,于是拒绝了邀约。
许望之后又偷送了第二个信,元香烦不胜烦,决定这人要是再偷摸找她,就禀报陛下,将他安插在宫里的人手全部连根拔出。
结果,第三回送信,也就是眼下,许望之竟堂而皇之进宫来求见。
当臣子的顶多是被陛下召见入宫,会见嫔妃那是不允许的。但谁让香妃得宠呢。
而许望之明着递拜帖求见,只要香妃乐意,想必陛下都阻止不了。
许望之站在通往后宫的甬道口,等着香妃来见自己。
原本打算利用元妃,好让陛下放过香妃,他再带着香妃远走高飞。可元妃逃了,又让他知道了元香的真实身份。
原来元香才是元隆之女。小时候她没有告诉他实话,到如今,她依旧欺瞒他为乐。
得知此事,他气得要疯。
而元隆,竟连亲生女儿都能见死不救。他都跪下求他了,元隆竟拒绝了。
丝毫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竟调转马头,带着人一走了之。
回去后,许望之气了很久,冷静下来,又想了很久。
他也许还有办法。
他决定再找元香谈话,这回,他有信心,只要元香肯见他,他一定能说服她离开。
天上乌云迅速飘过,风大起来,眼瞧着要下大雨。守门的内侍劝许仆射回去,许仆射置若罔闻。
而甬道口毕竟不是后宫范围,是准许大臣通过的。内侍见劝不动,只好不管了。
想着反正这天还早,要是到了宵禁,他还不走,自有禁卫军拖出去。
瓢泼大雨一下倾泻而来,许望之本是想站在雨里等的,但雨水真的太大了,打的他眼睛生疼,眼前白茫茫一片,又实在看不见人,只好躲去廊下。
拧干袖子,正努力擦着头脸时,香妃来了。
元香真的不想理他的,但这不下雨了,也不能出去练把式,闲着也无聊,也不是不可以听听他怎么求自己。
没有坐辇,打着伞走来,是衣服尽湿。元香无所谓自己,到了廊下,让三只茶躲去背风处,她则站到许望之身前。
抄手问:“何事?”
许望之早在看到她走来时,就开始整理冠袍,重新系好帽冠,又急忙抚平一团污的袖子,只可惜怎么努力都恢复不了一点。
全身的衣服湿透,贴在身上,袖子像酱缸里的咸菜干,衣摆上拖着厚重的泥水。
不止狼狈一点。
反观元香,虽也淋湿了,动作依旧洒脱,抹一把脸,那双眼睛瞧过来时更显乌亮通透。
许望之顿时感觉自己矮了半截。他知道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将知道的事告诉元香。
“我知道了你是谁。你其实完全不用瞒着我,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加害你,唯独我不会。”许望之很不想让自己激动,但当元香站在眼前时,他愣是没控制住。
元香知道他话的意思。“你从哪知道的?”
许望之不瞒她:“我遇到了元将军。”
元香震惊:“元将军在哪?”
“他来京都城找你。没想到你进了宫,元将军很生气。我跪下求元将军救你出宫,但元将军就是不肯答应。可能在气头上,香儿你千万不能怪你爹。”
元香点点头,一点伤心的表情也没。她早猜到了元将军在知道她加入大丰收前往京都刺杀陛下的反应。
许望之当她是故作淡定,目光真挚说:“你放心,没有元将军,你还有我。哪怕地动洪灾,我亦不会弃你而去。”
元香搓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的不行。怎么这一个个的都喜欢说肉麻兮兮的话,闲出屁来简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事。没事我先走了。”
元香说走就走。
许望之没想到她动作这么迅速,一弯腰,就躲进了宫女撑开的伞下。
他忙追进雨里:“等等,我还有话说!”
“许仆射住口,香妃娘娘是陛下的女人,您该称呼娘娘为娘娘才是,您还大呼小叫,未免也太放肆了一点。”
元香还头一回听到高三全颐指气使讲话,这高亢的声音,元香还当听错了。
头转了两个方向,才在另一头的游廊下看到被宫人簇拥着的陛下。
元香纳闷了,人明明离得那么远,声音竟然仿佛就在耳边。佩服啊。
陛下脚步迈的迅疾,转眼,到了香妃跟前。陛下走出雨幕的刹那,头顶绣金纹的黑色大伞“刷拉”撑开。
高三全带人成功将许望之挤开,给陛下和娘娘留足靠近的机会。
元香转头问许望之:“许仆射还想和本宫说什么?”
“我……臣……”
许望之后悔,他别提多后悔了。刚才就不该先提元隆的,该先告诉她陛下是谁才对。
眼下是断然不可能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除非他脑子有坑,找死。
“臣无事。臣恭送陛下娘娘。”
滂沱大雨中,许望之将腰弯下,迟迟不起。一直到陛下携香妃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