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的思维刚一发散,他锁骨上猛地传来一下刺痛感,宁竹猝不及防“嘶”了一声,他扯开衣领,便见得黑色的蝎子图腾耀武扬威般霸在他的锁骨下方,那块肌肤隐隐作痛。
宁竹挑了挑眉。
他前脚刚说让蝎子隐匿气息,后脚这蝎子就仗着本源同宁竹烙下了印记?
宁竹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肌肤,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那道印记在他的触碰下迅速淡去,瞬间恢复如常,仿佛刚刚出现在宁竹身上的图腾是他的错觉,就连方才那股属于魔兽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宁竹哼笑一声,他下了床,抓起衣物去洗漱了。
不管蝎子用什么手段,只要撑过明天不被发现……一切都好说。
当然……假如蝎子藏不住被发现了,宁竹也不会留着它。
这样一来,横竖受到威胁的只有蝎子而已。
这只魔兽很懂审时度势,既然它想绑宁竹上船,那它也必然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搞事情。
至于明天……
哼。
.
宁竹推开长老殿的门。
清晨日光追着少年的身影,映入这座古朴的建筑内,拉出一道欣长的影。
厅堂内,五道视线直直朝他汇聚而来。
打量与审视一并,探究与不满一齐。
成为视线中心的宁竹面不改色,他一步踏入厅内,丝毫没有躬身行礼的意思,旁侧的三长老当即“哼”了一声,指上一错,手中盘玩着的两颗火源珠便磕碰在一起,划出刺耳的声响。
厅堂不大,摆设分明极尽简朴却又处处透出庄严大气之势。
两侧漆黑的石柱仿佛吞噬了光,刻印在石柱上的金色龙纹更为整座厅堂增添肃穆色彩,尽显典雅威严。
和他被族长带回宁家那年所见的议事厅相比,整整三年,分毫未变。
在他脑海中骤闪而过的不怎么美好的回忆被他压下,宁竹在厅堂正中站立,受着四位长老各异的目光。
厅堂左右排开四个座位,四位长老皆在,目光聚在宁竹身上,即便四位长老均无一人放出威压,这恐怖的氛围也令得宁竹有些许的压抑。
宁竹站得笔直,他双眼直直地望向厅堂最中间那张空空荡荡的椅子,而宁殊只是站在那张空椅一侧,对他投以温和的眼神。
……族长不在。
宁竹很快从面前的场景中提取出来信息。
那么,传召他就只是长老们的意思。
而他们找自己来……只会是因为郁苍谷的事情。宁竹有所预估,但四位长老都在这样的景象,还是有些超乎宁竹的预料了。
宁竹心下悄然疑惑了一瞬——郁苍谷,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别紧张,小竹。”宁殊丝毫没有提醒宁竹行礼的意图,他清了清嗓子,越过一堆繁杂的程序直切主题,“叫你来只是有些关于郁苍谷的情况需要了解,如实作答即可。”
果然。宁竹猜的准确,他只点了点头:“明白。”
“前日离开郁苍谷之前,你在做些什么?”
意料之中。
“我在采药。”
宁殊看他一眼:“详细说说。”
宁竹适时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摇摇头,摆出思索的神情:“当时……我和长青他们分开后,去悬崖边上摘一株药草,攀爬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魔兽的吼叫?我攀着的石块松了,我摔了下去,然后就晕了一会儿。”
宁殊闻言皱了皱眉:“木牌呢,你的木牌没有碎吗?”
“没有。”宁竹满是疑惑地看他,“我摔下去的时候木牌从我身上掉了出去,醒来的时候差点找不到木牌,仔细搜寻了一圈才找到的。”
左侧长须老者突然问道:“找的什么药?云苍苔?”
宁竹转过去视线:“鳞叶草。”
医药阁的大长老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他侧过眼同炼丹堂的三长老眼神交流了些什么,他没再开口,只示意宁殊继续。
宁竹心头低低骂了一声。
这一问自然是用来诈宁竹的。一是探他是否心虚,二是探他是否说谎。
云苍苔喜好坚固岩石,直接披盖岩石表面;而鳞叶草喜好生在岩石缝隙中,容易撬动岩石。两者虽是都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但一旦宁竹应了长老说的云苍苔,便是和他自己所说的岩石松了产生了出入。
……老狐狸。
宁殊同样意会了这一层,当即眼神微动,他抿了抿唇,也没说破,只继续发问:“你醒来之后,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我没注意。”宁竹脑中闪过郁苍谷内那混乱奇诡的场景,他停顿了下,又道,“醒来后我发现木牌不在身上,着急去找,找到后立即捏碎了木牌,再然后,我就出来了。”
宁殊暗中皱了皱眉,他看着站在大厅正中的少年。
宁竹的回答毫无破绽,称得上一切正常。
但如果真的只是这样——
那宁竹就不会丧失他珍视的木灵属了。
宁殊看着少年毫无波澜的双眼,他暗自捏紧了手掌。就这样吧,别再问了。宁殊心中念头刚起,他抬头,却还没能来得及开口。
挽着满头银丝的灵植院二长老笑了起来:
“过来,孩子。”
.
宁竹一下搞不清这位长老要做些什么,但对着干必然不会有好事。宁竹走过去,便见长老对他伸出手,做出号脉的姿势。宁竹顿了顿,他抬起手,将手腕递到长老指下。
“你很聪明,孩子。”
眉眼慈蔼的长者在他手腕上滑动指尖,跳动的经脉如实反应他的身体状况。她随口说着,像是夸赞,然而下一秒,长者忽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宁竹浑身一僵,他抬眼,便撞入长老的视线中,那双明亮的瞳眸里仿佛燃烧着炬火,要将宁竹撕开、将他从里到外探个明晰。
轰!
骤然爆开的灵力威压扼住了宁竹的咽喉,他踉跄着退了半步、只堪堪撑住身形。
——该死。
长老的修为远在他之上,宁竹全身的灵力都尖叫着调动起来,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宁竹的灵力调转已然凝滞,他想挣脱长老的手,可那只手姿态轻松,似乎半点气力都没有用上,仍宁竹如何挣动都平稳地扣在他的手腕上。
那威压还在继续攀升,只一眨眼便如山岳压在宁竹的脊背上。
“二长老?!”
宁殊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替宁竹挡上一挡,执法堂的四长老望了过来,用眼神制止了他下意识的反应。
二长老笑意吟吟,她打量着已然被灵力压得单膝跪地的少年,看着他死死撑住地面的手暴起青筋,浑身抖如筛糠也不肯跪伏。
“我喜欢聪明的孩子。”二长老的声音悠悠传来,“前提是,不耍不该耍的小聪明。你明白吗?宁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