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河狠狠看了过来，齐渺身子一拧眼看着就要走过来，宁辞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半步，而宁竹拉住了男人。
“她带我出来的，”宁竹平静地替她做了担保，“她可以信。”
洛长河脸色不甚好看：“宁家人？”
“宁家外族。”
洛长河的脸色这才稍缓了些，他哼了一声，又顺着宁竹摁他的力道躺回床上。
宁辞一下琢磨明白了。其一，他们知道宁竹的身份，但并不排斥宁竹；其二，他们对自己知道宁竹的身份感到诧异，而且第一反应是先将她驱逐；其三，哪怕在宁竹替自己担保了可信之后，依旧先确认了自己并不属于内族。
她的眉梢微微挑起。那就是说，他是和宁家内族人发生的冲突？
时间来不及让宁辞多想，她沉声道：“如果不方便，我也可以出去等你。”
宁竹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她的心思，他摇头：“不，你留下，我需要人帮忙。”
齐渺眼中的不信任一闪而过：“我来就好，不麻烦这位姑娘了。”
“我需要你给我备药，齐老板。”宁竹说，“洛大哥的情况再拖下恐怕要少一只手，不能再拖了。宁辞，过来帮我。”
宁辞吓了一跳：“你要救人？可你是偷着出来的，天亮之后，我不能保证能把你带回去，你来得及吗？”
宁竹笑了：“那要我干看着吗？”
他的手按上洛长河的小臂，男人的小臂已经肿得难看了，稍一按，那肌肉凹了下去一个小坑，久久才恢复了原状。他说得不假，即便洛长河捱过了今夜，可到明天，他这只手未必保得住。
现在出手，宁竹还有把握保他全须全尾。
“齐老板，洛大哥毒发已久多久？是否知道是由什么毒物所伤？”
齐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顾不上了那个宁家人，他努力定了定神：“长河是下午回来的，当时人还好，我本来劝他去看，他说用不着，我就给他开了点通用的解毒散，谁知入了夜这毒突然爆发……”
“至于毒物……我不清楚。你知道的，我只是懂点药草而已，并不擅长医术。长河？”
他说到最后，低低唤了一声洛长河。男人面色有点僵，他嘴唇抿得极紧，看上去不怎么想说。齐渺又骂了一声：“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楼下找你的弟兄来问。”
“哎、哎……”洛长河头疼，他往外努了努嘴，“小竹，要什么药先跟齐渺说，让他去拿药。他出去了我就跟你说。”
齐渺气极反笑，狠狠踢了床脚一下。
宁竹也气笑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拿什么药？”他顿了顿，又叹了一口，他看向齐渺，低声劝道：“先出去吧，齐老板，稍后要什么我让宁辞告诉你。”
“……行吧。”
男人叹了一声，他退出了屋内，临走前没忍住多看了宁辞几眼。
宁辞指了指自己：“我是不是最好也出去。”
“不必。”宁竹白了一眼顿时松一口气的洛长河，他解释道，“洛大哥就是不想齐老板知道。”
他捏着洛长河小臂上一根长针缓缓往外抽出，顿时毒血挤了出来，顺着小臂淌下晕开床单：“现在能说了吧，幽冥蟒？”
“还是这么敏锐。”洛长河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还有闲心开宁竹的玩笑，他顿了顿，还是同宁竹解释道，“……我刚送了齐渺一颗蛇珠，让他知道是我这是幽冥蟒毒的，他又要自责了。”
宁竹又笑了一声：“如果今夜不是我刚好路过，你这手真别想要了。”
“那我还挺走运的。”
宁竹实在接不了男人的话，他深吸一口气，从自己手环中抓出纸笔，唰唰几下开好了药单，思索片刻，他又抹去了几味明显一看就知道是治疗蛇毒的，转而写上几项迷惑项。
他站起身，把药方递给了宁辞：“宁辞，下去拿给齐老板，他要是追问什么，就说我不让你答。”
宁辞愣愣地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很好，看不懂。她转身下了楼，出乎意料，她原以为以齐渺对洛长河的关心程度，把他赶出去了他也会在门口偷听。
见宁辞也走了，宁竹从他手环里取出被他抹去的那几味药，洛长河瞥一眼，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钱袋子疼。
“……我可没钱付你啊小竹。”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毒素发作所致，“嘶，找齐渺也不行，万一他把蛇珠给你了怎么办？”
宁竹额角一跳，他又狠狠拔了两根长针，疼得男人痛呼出声。
“省点气力吧洛长河，”宁竹没大没小地直呼姓名，“不收钱，行了吧。”
男人勉力扯出一个笑，他的手已经有点轻微抽搐了。
少了银针压制，蛇毒瞬间窜得飞快，一眨眼整个大半个脖子都泛起了乌色，男人脸色煞白，他似乎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尚且完好的一只手摸上了脖子，或许是想拽开他脖子上不存在的绳索。
宁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灵力汇集成长针，洛长河只觉得眼前一花，旋即脸上脖子上都被注入了水灵力般的清凉，乌紫的毒便也像是蛇被钳住了七寸生生止住不动了。
“嘶……”
洛长河后知后觉地感到疼，他倒吸一口冷气，手上挣扎的力度也小了些许。
他还想说话，宁竹瞥他一眼：“不想口歪鼻斜就闭上嘴。”
洛长河悻悻咽回了调侃。
宁辞回来得很快，抱着一大包药，她直接一脚把桌子踢到了宁竹边上，包裹摊开来，满满一包的药草从桌子边缘滚下去了些许，宁辞一边捞药一边努力平缓呼吸：“齐老板说你没给用量，就让我全拿来上来了——我靠啊他这是什么表情？！”
宁辞把药放好，她一抬头，差点被洛长河的扭曲表情吓得原地弹射。
宁竹冷笑：“心疼钱呗。”
宁辞沉默片刻，狠狠点头：“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