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地兰宫交涉之后，王晓真彻底没了踪影，整栋别墅人去楼空，王欣多次向其他王家人打听也是颗粒无收。这其中的诡异就在于他似乎布了一个很大的局，就在李凌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走上前时，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许州白也不见了，消息没回，电话打过去也无人接听。

这一趟江西之行，非但没有让眼下时局明晰起来，陈生一句“不要再执着于过去的事情”把李凌放在了一处分叉路口，向左一步是肉眼可见的幸福，向右一步是三年追逐的执念。

三年以来，他带着替陈生洗清污名的决绝，进了青年设计协会，挨过了王龙，见到王晓真，终于事情有些眉目了，却貌似又被一把火给浇灭了。

“徒儿！走什么神呢！这地方勾错了吧？”季明拿着支铅笔敲了一下李凌的头。

“抱歉，季老师。”李凌拍拍脑袋，囫囵将脑海中的杂念给赶出去。

不过这岭南一趟，也不是真的一无所获，回到北京后不久，Bloom品牌方寄来的样衣快递就在门口了，大部分都是拿过奖的作品，跟季明一起盘了几天后，李凌终于不拘泥于以素为底色，取而代之的是草绿色，主次一转，白色充当了设计上的点缀。

季明回头看了眼门口，没人，低声问李凌：“跟陈生吵架了？”

李凌一愣，如实回答道：“没啊。”

季明“啧”一声，三两下将一张纸蜷成空卷，又戳了一下李凌的脑袋，责备道：“那就给我认真做！”

这些天李凌的状态季明看在眼里，初赛跟复赛都投入了十足十的精力去准备，到了最后关头反而有些泄了力，总是走神，问本人本人也不说，问陈生陈生也糊弄过去。

“这个地方别有蕾丝吗？”季明举着稿子来回比对。

李凌点点头，回答：“是的。”

决赛作品的灵感来源于金斑喙凤蝶，既然是休闲类的西服，想要在设计上玩出点什么花样，最好抛弃“正式”风格的框架。正因如此，李凌想在版型上做一些创新，配合凤蝶翅的形状和弧度，小改左肩衣型，让其和衣后的蝶翅完美交融。

而季明问的是衣服后面蝶翅落线的位置，李凌正在用蕾丝修饰。

“稿子上没有啊。”季明疑惑道。

“我现添的。”李凌没停下手上动作。

“不行。”季明斩钉截铁道：“人家官方要求都说了，最终展示出来的作品，不得与电子稿相差过大，否则扣分，扣分！”

“就一点点，我就缝一道。”李凌说。

“万一扣分怎么办？”

“...扣就扣。”李凌一脸不服气，忍着嘀咕，还是被季明给听到了。

“嘿哟喂！孩子大了敢顶嘴了！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什么行不行的？”陈生推开走进来，将外套脱下耷在沙发上。

对视间，李凌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个地方，它交上去的稿子原本是没有蕾丝的，现在添一个，万一人家评委抓着不匹配这个点扣分怎么办？”

李凌特别偏爱蕾丝这个点，陈生早前就知道了，这种没由来的偏好从李凌高中的时候就存在，只是走上服装设计这条道上之后逐渐“变本加厉”起来，像小动物做标记一样，李凌几乎在每件自己做出来的衣服上都习惯性的别上蕾丝。

陈生看了李凌一眼，被季明训过以后不敢动弹，心又痒痒不愿意放下手中针线，整个人懵懵的样子。

“充分尊重选手创作自由，况且，我才是他的指导老师。”说罢，陈生绕过季明径直走到李凌身边，趁着视野盲区眼疾嘴快地啄了他了一口。

“来，陈生你头给我伸过来。”季明招招手：“我倒看看你脑袋有多铁！一个两个上赶着跟我顶嘴。”

“你一会儿不是有个行政会议吗？”陈生提醒道。

季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对哦！那你下去把你车挪一挪，我可赔不起你这劳斯莱斯的补漆费。”

陈生会意，这是季明有话跟自己说。

两个人并排走出去，电梯门关上，确保里边的人不会听见之后，季明开口道：“李凌最近状态不太对劲，你知道怎么回事吗？这眼看决赛评比了，我担心啊...”

“前些天去了江西，一来一回气候差太大，人有点蔫蔫的正常，别担心。”陈生安慰道。

“不担心才怪，媒体可都盯着他呢，我就怕万一决赛...算了，呸呸呸。”

电梯“叮”一声，到一楼地面停车场，陈生将车挪到另外一个停车位，给季明腾了一大片空地让他开车出来，车到马路边上，陈生敲了敲窗户。

季明摇下窗户，问：“怎么了？”

“老师。”陈生语重心长：“有我看着，李凌一定会顺利把决赛走完，当年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说到这里陈生笑了笑，继续道：“而且，三年前的事我都快要记不清了，所以，别放在心上，就让它过去吧。”

半晌，季明皱着的眉头终于有些舒散，无奈地笑了一声，说：“是我老了，越来越钻牛角尖...行吧，就这样！好好盯着李凌，我走了！”

陈生看着车子开过红绿灯拐角消失不见，才接起林江清的电话。

攀枝自认在陈生这里摔了跟头，无话可说，可她那年方二十的女儿，周鑫雨不能没了前途。这几天轮番找到林江清这里求情，说自己女儿年少不懂事，让陈生放过她。

“下次再过来不用电话我，直接报警。”陈生淡然道：“安保态度强硬一点，如果对方死缠烂打，该动手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