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安摩挲着下巴:“尸检结果呢?”
顾桥把写好的尸检单子递给孟九安,开口道:“袁大叔的判断也是他杀。死亡时间在昨夜亥时前后。大约是勒死之后再伪装成上吊。死者死前有过挣扎,鞋后跟磨损严重,指甲翻了一个,指甲内有皮屑残留。”
“袁大叔说,从勒痕和吊痕看,勒死和挂上去的时间间隔很短。树林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真正的案发现场应该也离得不远。”
“还有,从伤痕判断,凶手应该是个惯用左手的。”
孟九安仔细看着尸检单子:“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蒋春答道:“上午看热闹的人里有人说看着像白溪村何长富家的闺女。属下当时就派人去了何长富家,刚才赵南带来的人就是何长富的儿子何远。”
说曹操曹操就到。
蒋春刚提到何远,就见赵南带着那汉子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
“大人。”赵南拱手行礼。
“小人何远,拜见大人。”汉子擦着脸上的泪水,朝着孟九安恭敬地行跪拜礼。
“免礼。”
何远没有起身,哭得好不伤心,跪泣道:“大人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我那妹妹绝对不可能自杀。昨天白日里她还说阿爹的鞋子坏了,要去镇上买点碎布头给阿爹做双新鞋子。怎么可能转个眼功夫就跑去林子里上吊呢?”
这是确认身份了?
孟九安离得远其实看不清何远的模样表情,只能把模糊的视线投向远处的赵南。
朦胧的光晕里能看到赵南点了点头。
何远跪在门口,头埋在地上,并不知道堂上的眉眼官司,只是一味的哭着,涕泪横流。
孟九安问道:“你妹妹叫什么?哪里人士?”
“小人白溪村人士。我妹妹叫何翠。”
“你妹妹昨儿夜里出门,你们可有听到动静?”
何远吸着鼻子擦了擦脸,仔细回想了一下道:“不曾。这些日子我们农家春耕,每日都忙得很,夜里大多一沾枕头就睡到天亮。倒是今早起来没见她,敲了房门里面也没人应。我媳妇儿还以为妹妹一早就到镇上买布头去了,还找周围邻居问了问有没有人看到她出去。”
“那你妹妹平日都在家做些什么?”孟九安又问道。
何远答道:“我妹妹之前一直在算盘街吴家当差。都做了五六年了。这些日子才赋闲在家,除了打理家务照顾阿爹,其他也没什么。”
算盘街吴家?
立在一旁的袁满插了句嘴:“可是那做药材生意的吴家?琳琅商行?”
何远点头道:“正是。东家叫,叫……”
“吴印。”
“对,对。就是这个名。”
袁满弯腰对着孟九安小声道:“就是前阵子阿爹让我送丧仪的那家。”
孟九安微微颔首。
何远说到这事褪去愁容,换上怒色:“要说那吴家,着实有些不厚道!我妹妹在他家做了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那吴家小姐往日里对我妹妹也是十分喜欢,往常我妹妹得假的时候还经常会带些点心吃食回来,都说是小姐赏赐的。”
“前些日子吴家小姐殁了,我妹妹伤心了好久,日日给她上香诵经。结果吴家却寻了个由头把我妹妹给辞退了。”
“过河拆桥都没他家这么快的!我妹妹虽然只是个下人,可也是尽心尽力伺候主子的。”何远为妹妹叫屈,“他家这么一弄,我们家里骤然少了一份收入不说,刚好又遇上母亲病故。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段日子过得着实糟心。”
丢了差事,又死了娘,是够倒霉的。
孟九安继续翻着手里的尸检单子,纸张哗啦哗啦的作响:“这么说来你妹妹近日心中十分烦闷?”
那么大鲜活的人,说没就没了。
何远一想起来就伤心,又要掉泪,只是一看屋子里的人,硬把到眼眶的泪给憋了回去,小心解释道:“突然丢了工作,妹妹心中烦闷肯定是有的,但也断到不了要寻死腻活的地步。”
“大人,我们小老百姓哪家没点糟心事情。我家里是清苦不假,但我这个当哥哥的却也绝不会因为她丢了差事就对她恶言相向,我们可是手足。”
“更何况这些年,家里其实也是因为妹妹在吴家当差,日子才松快一些。”
何远说着咚咚磕了两个响头,额头立马红了一片:“大人,小人能保证,我妹妹断不会无缘无故寻了短见。她是个孝顺的,时时惦记着家里,又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突然寻死呢,差事没了可以再找啊。”
“而且我妹妹前几年就和后山村的李家定了亲,因着家母过世的缘故,我们家怕妹妹守孝耽误三年,年岁就大了。家里已经和李家商量了要趁热孝期间让他两尽快完婚,这婚期都已经定下了。”
“我那未来妹夫也是个好的,两边都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了,这个时候她又有什么可想不开的?请大人明察!一定要还我妹妹一个公道,莫要让她不明不白做了那冤死鬼!”
婚期都定了啊……听着真的甚是可怜。
不过孟九安依旧很冷静:“那你妹妹往日里可有与人结怨?”
何远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的。我们小老百姓最多也就是邻里之间有几句口角,要说结怨那是万万没有的。”
“何况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我们平头百姓的哪来那么大的仇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