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埋入坟墓的只有范与忠身前传的军袍,这也是他迟迟不愿接受对方死去的缘由。
可现在曹莽与杜广百已被定了问斩的日子,他也不该再抗拒着。
看着他低头说话的样子,顾泓懿的心好似被蚂蚁啃咬一般的酸疼。
范飞白应当像揣着太阳般热烈,从不知伤心难过为何物的畅意长大。
一如多年前,来侯府将手中的糖画递给自己时那样,笑的眉眼如弯月一般,就连说话的嗓音都是快乐的。
“哭什么,吃点糖就别哭了。”
顾泓懿看着眼前的范飞白,想要做什么,可他从不贪嘴更别说随身带着什么哄人的小吃食。
就连马车里都是干净的,除了茶水连点心都不曾备过。
“我想范将军也不想你闷闷不乐。”顾泓懿安慰道:“你这般样子,将军知晓了也不会安心的。”
范飞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失落的笑意来。
“你可有喜欢的字?”
范飞白瞥了他一眼,干巴巴的问:“干什么?”
顾泓懿提醒道:“及冠礼,陛下定会赐字。”
范飞白垂着目光,冷淡道:“我没什么喜欢的,随便什么表字都行。”
“我与范将军接触的少,可即便如此,我想着他也应当早就为你想好了表字。”顾泓懿温声道:“不如回去看看,或许留有字帖也说不定。”
“陛下赐字,叔父想什么又有何用。”
“自然可先陛下一步自请。”顾泓懿收回目光,不知是风向变得还是什么,语气变得有些莫名起来,“陛下为表爱重忠臣之后,这点小要求不会拒绝的。”
范飞白盯着顾泓懿的侧脸,只觉得眼前这人瞧着有些陌生。
他疑惑道:“你好似也心情不好了?”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顾泓懿侧头看他,面上又是被人称赞的温和模样。
范飞白也不是真的想要问出个答案来,见他这般也没多想。
拍着屁股站起身,还未开口说话就见远处传来喊叫声。
是范二策马寻自己来了。
他应和着喊了一声,好似之前的那点不开心都随着呐喊声丢出身体。
范飞白将双指放进嘴里,吹了记响亮的口哨。
马匹快走几步到他身边来,范飞白跨腿上马,低着头看向顾泓懿,“我走了。”
顾泓懿面容温和的看着他,“路上小心。”
“顾泓懿。”范飞白盯着他的表情,略微嫌弃的撇着嘴,“你知晓我为何看不惯你吗?”
“不知。”顾泓懿好脾气的开口。
“因为你总是这样,不管是何情绪,脸上的表情都像是面具一般带着,让人分不清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马匹急切的想要离开,在原地踏步,范飞白勒着缰绳,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你可曾有一刻是真实的?”
顾泓懿勾起的嘴角收了起来。
家中长辈去世后,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
真实?
其实是有的。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谢了。”
范飞白突然说。
说罢像是躲避着一般,一夹马腹,与范二一起纵马离开了。
李源停留在原地,看着侯爷静静的坐在那,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
他放下脚凳,看着对方没什么表情的上了车,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好似听到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没有讥讽与冷意,是真真实实的笑。
带着一点高兴快乐的意思。
只是很短暂,很快就消失了。
耽搁许久,回到府里时已经过了用饭的时辰,不过范二还是让后厨重新做了一份。
范飞白回屋换衣服,之前胡乱塞进怀里的帕子掉了出来,范二顺手就捡了。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帕子范飞白想到它的主人,挥挥手,“扔了吧。”
范二颔首,转身就准备将东西丢了。
“等等。”
临出门,又被叫回来,“算了,给我吧。”
范二没什么表情的又把东西递过去,多嘴一句,“瞧着不像公子的东西。”
秋雨给范飞白准备的帕子,都是素白颜色清雅的款式,少有这种沉闷的颜色。
范飞白拿回东西,小声嘟囔一句什么范二没听清,后又听他叫喊道:“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