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文落诗的状态基本上稳定住。她本欲抬手,长晓却按住她的胳膊,瞬间抬起双指,在她额头上施法。
蓝色细丝涌出,幻化勾勒成一朵花开的形状,渐渐没入文落诗的额头中。
“好了,睡吧。”
经过长晓不断的施救,文落诗已经彻底脱离的生命危险。此刻昏昏沉沉,就要晕过去,可她不敢,一直在强撑着清醒。
“他不是我的对手。这里交给我,放心。睡吧。”
长晓轻柔的话语传入耳畔,文落诗一颗心放下,终于重重将头窝进长晓的颈间,乌黑的睫毛落下。
确认文落诗已经听不到了,长晓才重新抬起头。
他的眼瞳黑不见底,以一种看死物的眼神,俯视着眼前的归影。
归影似是想不通,摇摇头:“从融雪到这里,就算拼了命地赶,也至少要一个多时辰,你是怎么得到消息赶回来的呢?”
文落诗不在,长晓再不需要收敛身上的威压,此刻,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气息涌出,带着压倒一切的强势,袭向四周。他冷冷一抬眼,让归影都由不得腿软。
许久,他一字一句道:“你敢动她?”
归影见他如此眼神,又看了眼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文落诗,面色不解,有些诧异:“不对啊,她刚刚信誓旦旦和我说,她不是你女人啊。”
长晓睫毛颤动一刹,没有回答,只是忽然抬起手,指尖一束强光射进归影的额头处。
紧接着,那股蓝光就像巨大的拉力,扯碎归影的任何防护,无顾他面色颤抖,将他的记忆强行抽出,然后将他的身躯重重甩向后方。
抽取记忆是极为残忍的术法,也是只有修为极高之人才能掌控的。
那一团记忆飘飘摇摇,来到长晓面前。长晓闭上眼,以最快速度阅览,得知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从他给文落诗去信开始,到他赶来之前,包括归影的每一丝想法、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
他越看,面色就越冷一分。
直到最后,冷得像山巅之上千年的积雪,万年的冰凌。
归影被强行抽走记忆,痛苦万分,倒在地上,似乎是认命了:“要杀要剐,你快点。”
不料长晓淡淡笑了一声,抬起手,轻飘飘使出一道蓝光。
既然文落诗看不到,那就不用留手了。
归影全身逐渐被蓝光包裹,缚在一个茧内,随之而来侵尽全身的,是长晓毕生学过的所有刑罚的术法。
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用这么多。
以往这种事,他都交给手下专门掌刑的人去做,从来懒得亲自出手。
但是今天受伤的是文落诗。他会亲自来,且一丝都不会容忍。
蓝茧之内,归影的口被封住,再痛苦也发不出声音;他眼睛被迫睁开不能闭上,毫无躲藏地将自己遭遇的一切尽览。
修为尽废,骨骼全部化为粉末,直到折磨得他只剩一口气了,长晓忽然收了茧,让全身内外血肉模糊的归影掉出来。然后,对他身上施了一道术法,让他没办法晕过去,只能一直清醒着。
归影的眼神已经彻底碎裂,却还是流露出万分不解,好像在问,你不杀我?
长晓宽袖一甩,不再看他。
“回去找你主子,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他。”
随之,一道强光将归影卷入,直冲九重天的方向。
他不杀归影。他偏偏就要让归影回去,把这些天的所有事情,包括计谋的失败,包括如今的狼狈,统统告诉那人,以此警告对方。
不是想试探吗?那就摆明了告诉你。
想动文落诗?想都别想。
有他在,别想再伤她分毫。
而且,长晓很清楚,归影宁愿死在他手里,也不想这样被迫回去。因为,让归影死在那人手里,会比死在他手里要惨得多。
送走归影后,世间变得安静无比。
文落诗依旧趴在长晓怀里,面色松弛,像是睡熟了。
长晓没见过任何一个人留这么多血。方才见到文落诗的那一刻,他震惊,愤怒,心疼,万种情绪涌上来。
此刻她被救回来了。她还像往常一样柔软,软得像一团极轻的棉花。偶尔睫毛动一动,嘴巴微张,像是那团棉花悄悄抚过他心头,弄得他痒痒的,使他卸下所有防备。他只想将棉花揉一揉,然后按在身上,一寸都不许离开。
四周没人了。
那些方才倒下的护卫和酒楼伙计,均化作一道道黑烟,悄然升向天空,然后四散开来,再不复存在。没过多久,虚灵的身躯也开始涣散,黑烟慢慢融入了夜空中。
长晓默了好一会,似乎刚刚平静下来,收起从身体内四散出的肃杀气息。
随之,他念了个诀,把文落诗全身上下的经脉封住,再把她的法力封死。
夜色深沉,月影高照,一丝淡淡的红光落在她细软的鬓角。
长晓看了她许久,帮她把乱发拨开,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去往扶桑楼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