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用不着做自我介绍了。”黎忻开了句玩笑,然后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到高台中央:“我的习惯一直是开场由今日的拍卖师直接进入流程,但我的助理似乎因为一些事耽误了时间。”
黎忻的目光环顾四周,最终落在了几位目光警惕的玩家身上,眼底笑意不减:“不过我们其实无需遵从什么流程。”
说着,他顿了一下,笑的意有所指:
“毕竟……在座的我们只在乎目的,不是么?”
“哈,是了,狗屁的规矩!”
这时,台下一位长相粗狂的男人忽然大笑着出声:“我们都为祂而来,谁也不比谁高贵!小子,你比那个姓儒的要识相,他那一套开场的废话和乱七八糟的流程我早就听腻了!”
看着这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黎忻轻笑一声:“海上物流产业的实际掌控者阚先生是么,真荣幸。我想您说的对,毕竟在它眼中我们永远平等。”
顺手给这位络腮胡带了个高帽,察觉到大厅门口匆匆赶来的某道黑影,黎忻懒洋洋的笑了:“看来我的助理也没有迟到太久。”
说完,他垂眸注视着助理那阴沉怨毒的目光,毫不在意的微微勾唇:“那么就不耽误各位宝贵的时间了,正式开始吧。”
礼节性的微微垂眸,回到台下,黎忻在第一排挨着郁宿珩坐下,忽然靠上他的耳边低声开口:“在台上看着这着人的嘴脸可真让人作呕。”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边,带来一阵酥麻。郁宿珩略微侧头,注视着男人略显苍白的侧脸。
虽然已经尽力掩饰,但终究无法彻底掩盖。
郁宿珩没有戳穿,只是移开目光轻声回答:“之前我看过你主持的拍卖会。”
听到这话,黎忻眼底闪过意外:“我都变成老板了还这么努力?”
“算不上努力,当时因为现场的突发火拼吓到了那场主持的小姑娘。”郁宿珩戳穿道:“那天你恰好在场,等现场秩序恢复之后,你上台接手了最后三样拍品的流程。”
「第二样拍品是一位美丽的小姐,她是一位落魄家族的小姐,她灵魂依然纯粹,因此被判定为优品,如果经过培养,她有很大的希望被祂选中。」
「提供她的卖家要求的交易物为优品“人偶”!」
助理的声音和现场激动的叫价没有掩盖郁宿珩清冷的声音:
“那天你的心情……不太好。”
黎忻:“……你其实可以直接说我的精神状态堪忧。”
郁宿珩面无表情的纠正了说辞:“那天你的精神十分不稳定,看起来很想把现场那群富得流油的神经病全都弄死。”
黎忻:“……”
「“人偶”确实珍贵,在座各位手中的优品人偶更是少之又少,但我们的最终目的依旧是为祂献上完美的灵魂,因此优秀的羔羊不容错过!」
把助理的话听了一耳朵,黎忻忍不住感慨:“他说的可真烂。”
郁宿珩没否认这一点,脑海中回忆起那间充斥着无尽奢靡的地下拍卖会。
高台上皮囊优越的男人只是站在拍卖台边随意微笑,就再次吸引全场所有目光。
尽管有那场意外,可从那人登台的那刻起,所有质疑声全部消失。连忙着离场的上城区最惜命的那群富豪都犹豫着返回原位。
富豪们未必多么在乎后面的压轴拍品,可他们愿意卖这位手握半个下城区的危险老板一个面子。
更何况,没人能拒绝「灰鸮」主持的拍卖。
他虽然早早退居幕后,可早年那些将他一步步推上神坛的,那些几乎疯狂的拍卖现场,依旧在看不见的地方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下城区不需要严谨的流程,他们只要狂欢和足以麻痹感官的精神刺激,并愿意为之抛诸金钱。
而灰鸮带来的正是这些。
那天,郁宿珩看着台上始终带笑的男人仅用寥寥几语便为本就价值不菲的物品赋予新的价值,人群被煽动点燃,现场热度瞬息间被带入高峰,人们甚至忘记了死亡的威胁。
短短十几分钟,一通又一通的电话被相继拨出,然后是数以千万的款项开始流动。
那一刻,人们忘记了一切规则,只有最原始的欲望开始蔓延,每个人的脸都是赤红的。
人群在混乱中争吵,可台上那人毫不在意,只有伴随着低吼高举的牌子出现时,他才笑着将气氛再次推向另一个高峰。
最终,仅仅那场拍卖的最后三样拍品的成交价总和就高达27亿。
有人甚至为此掏空了半个家底,可在落锤那刻,在他们脸上你只能看到还未散去的畅快与狂热。
这就是来自下城区的狂欢,由欲望和金钱堆砌。
随着拍卖槌最后的清脆声响,站在高台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平静注视着狂热未散的人们为他迸发的掌声与欢呼。
鲜花与价格不菲的胸针袖扣在高昂的情绪中丢出。甚至有人褪下自诩高贵体面的面具,将印着房间号和唇印的卡片一同丢上高台。
这是最高的荣誉。可高台上的主角挂着精美的面具,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厌烦与百无聊赖。
那一晚,神明远远注视着那个让他难得感到好奇的人类。
而对方……却像在俯瞰着一整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