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口,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
今日出宫后,她便将那身繁复的宫服换了下来,如今身上穿的是青色柳叶暗纹细百褶裙,外披杏色祥云纹长衫,三千青丝未加束缚,就这般随意散开着。
简单,朴素,且绿。
绿!
这哪能行!
温稚京抓耳挠腮,原地踱步了几个来回,又钻回内室去翻箱倒柜。
片刻后。
“紫珍!”
寝室传来温稚京的高呼声,紫珍赶忙推门进去,焦急道:“公主我在呢,出什么事了?”
温稚京从一堆五颜六色的衣裙里探出头来,憋红的小脸上发丝凌乱。
“我衣服呢?”
紫珍被问的一愣:“什么衣服?”
温稚京手舞足蹈:“就是、就是我前些日子刚做的宋锦裙子,蝴蝶暗纹那件,还有月牙白那件……可好看可好看了,你收哪儿去了?”
紫珍听她描述完,便知她要找的什么衣服了,当即噗嗤一声笑出来。
温稚京一恼:“你还笑!”
紫珍忍住笑意,道:“奴婢这就给您找出来。”
说完,便吩咐两个丫鬟去将前些日子收起来的衣裙拿过来。
没过多久,两个丫鬟便奉着两个漆盘的衣服推门进来,恭敬地跪在温稚京面前。
紫珍将其中一个漆盘接过来,往温稚京跟前这么一放,笑道:“公主瞧瞧,可是这件?”
温稚京眼前一亮:“就是它!”
她将衣裙拎起来抖了抖,往身上比,紫珍在一旁小声提醒:“公主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您让奴婢把这些衣服都扔了?”
温稚京一愣,这才想起来,那日她撞见李殷与丫鬟在梅园幽会,一时间气急攻心,便命人将这些衣裙拿去丢了。
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紫珍贴心道:“衣服?什么衣服?这衣服您不是嫌衣柜放不下,所以让奴婢放到偏房去的吗?”
温稚京:“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将裙子一收,下巴微抬,“你们退下吧。”
“是。”
须臾,便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温稚京瞅了眼房门,又将那条苏罗蝶纹百褶裙拎起来,在镜子前比划。
“今夜,我是要与他共膳呢,还是先探探他的虚实?”
温稚京苦恼的皱起一双好看的眉,眼下不知李殷对她是何看法,也不知他对那丫鬟是何心思。
他既然撕毁和离书和婚书,是不是说明,他对她还是有一点点留恋的?
罢了,再去探探他的虚实。
因着府上都知道这几日公主与驸马爷闹别扭,以往两人一吵架便不在一处用膳,是以当温稚京偷偷潜入李殷院中的时候,李殷屋里的饭菜只有一份。
屋内灯火通明,温稚京蹲在树丛后面,只模糊瞧见屋内只有李殷一人在用膳。
他向来喜静,吃饭时也别样的好看。
温稚京笑容一僵,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想什么呢!
她是来探虚实的,不是来犯花痴的。
温稚京东瞅瞅西瞅瞅,最后从一旁的树丛底下掰下一支小树杈,猫着腰匍匐前进。
屋内李殷夹菜的动作一顿,目光意味深长的往屋外角落一放,须臾便收回来,快得几乎没人发现。
温稚京披着夜色,举着小树杈龟速般挪动着,还没靠近李殷的寝室,便见前方屋子一黑。
熄灯了。
温稚京怔住,放下树杈,抬眼看天。
他睡这么早的吗?
吃完就睡,他……不沐浴?
温稚京心中李殷高雅圣洁的形象有一瞬间崩塌。
她摇了摇脑袋,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睡了正好,反正夏志不在,他自己就是个闷葫芦,半天也憋不出个什么来。
还不如待他熟睡,她再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譬如他与丫鬟私会的书信之类,到时候将那些证据甩他脸上,看他还如何狡辩。
打定主意后,温稚京轻手轻脚地往寝室挪动,估摸着李殷应该睡着了,才举着树杈飞快地往房门方向靠近。
纤细素白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房门,原是想要试探房门是否关紧,没想到轻轻一碰就开了。
温稚京愣在原地。
五年来,她与李殷一直分房而睡。
今日才知,他睡觉竟然不关门?
莫不是在等她?
温稚京心里突然开始打退堂鼓,只是手脚比脑子快了一步,已经推门进屋去了。
入目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温稚京轻手轻脚把房门关上,随后摸索着,往里屋走去。
浅浅的呼吸声从里屋传来,似乎睡得正香,温稚京动了动耳朵,摸索着继续往里走去。
月白的床幔层层垂落,隐约可见床榻上的起伏。
睡着了?
正疑惑着,忽然屁股一痛,温稚京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倒头栽在了那高耸的褥子上。
床榻之上哪里有人?!
分明是有人将褥子叠高藏在里头,佯装熟睡!
温稚京羞恼回头,却蓦地撞上一道刺眼的烛光。
“……”
李殷提着烛台站在床榻边上,垂眸盯着那双被烛光照得有些呆滞的明亮眸子,语调依旧那般漫不经心,夹杂着些许讥笑。
“我当是进了贼,原来是公主?”